“什麼?!”屠萬仞霍然起身,眼中第一次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怎麼可能?他的絕殺一擊,竟被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就在他心神劇震的這一刹那,花癡開動了。
他一直垂在膝上的雙手驟然抬起,十指如蓮花綻放,結出一個複雜而古樸的手印——千手觀音印!隻是這手印之中,還融入了某種更加古老、更加蠻橫的意誌。
嗡!
一股灼熱的氣息以花癡開為中心轟然擴散。那不再是真氣的熱,而是純粹精神意誌燃燒到極致所化的“心火”!他身下堅硬的玄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凹陷,形成一個尺許深的坑洞,蒸騰起白色的水汽,在這極寒宮殿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臉上那癡癡的笑容越發燦爛,瞳孔深處的火焰幾乎要噴薄而出。
“原來…這就是你的‘熬煞’……”花癡開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以他人之苦,磨礪己身煞氣,看似霸道,實則……外強中乾。”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向冰麵上一枚毫不起眼的、位於屠萬仞大龍腹地的棋子。那枚棋子封凍著一個麵容稚嫩的少年,與其他猙獰的麵孔截然不同。
“你的煞,雜而不純,暴而不凝。你隻知掠奪、壓迫,卻從未真正‘理解’過它們。”花癡開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敲在屠萬仞的心頭,“你熬的不是煞,是彆人的殘魂,而你自己的心……早已被這萬千怨念反噬,看似凶悍,實則內裡早已千瘡百孔,恐懼著被反噬的那一天。”
屠萬仞臉色劇變,仿佛內心最深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揭開,厲聲道:“胡說八道!給我死!”
他瘋狂催動神識,想要調動冰獄煞氣,卻驚駭地發現,整個冰麵之下的煞氣流轉,不知何時已變得滯澀、混亂,許多關鍵節點竟被花癡開先前那些看似無用的落子,悄無聲息地切斷或乾擾了!
花癡開不再看他,目光掃過冰麵,掠過那些凝固的驚恐麵孔,眼中閃過一絲悲憫,隨即又被決絕的癡狂取代。
“你輸了。”
三個字,輕飄飄地從他口中吐出。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最後凝聚的神識,如同燒紅的細針,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枚少年棋子,以及與之氣息相連的另外幾個關鍵節點。
那不是攻擊,更像是一種……引導,一種共鳴。
哢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在死寂的冰殿中清晰可聞。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第十聲……第一百聲……
如同瘟疫蔓延,又像是春冰解凍,那光滑如鏡的冰麵之上,被封凍的三千枚“棋子”,無論之前屬於誰,無論內部煞氣是強是弱,表麵同時綻開了細密的裂痕!
裂痕飛速擴大,蔓延,瞬間布滿了整個冰麵。
屠萬仞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自己苦心經營、視為最大依仗的“萬仞冰獄局”,在眼前寸寸崩解。那冰層之下被封凍、煉化的三千怨念煞氣,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共同的宣泄口,不再是受他操控的力量,反而變成了一場失控的精神風暴,反卷而來!
“不——!!!”
屠萬仞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巨大的驚怒和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徹底失控,猛地一掌拍在冰台上,試圖將眼前一切毀滅。
轟隆!
巨大的冰台在他狂暴的力量下四分五裂,冰塊飛濺。
然而,在漫天飛濺的冰晶碎片中,花癡開的身影緩緩站起。他周身熱氣蒸騰,融化的冰水打濕了他的衣衫,卻掩不住他那雙燃燒著癡狂火焰的眸子。他看著狀若瘋魔的屠萬仞,如同看著一個可憐的失敗者。
三千冰棋,同時迸裂。
萬仞冰獄,一朝傾覆。
屬於屠萬仞的時代,在這一聲清脆而宏大的破碎聲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