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心下了然:工地亡魂,多半是清理建築垃圾時失足殞命。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方扭曲的麵容和那幾乎要滴出血來的恨意。
婦女驀地轉身,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飄向陽台。她伏在欄杆上,癡癡地向下望,片刻後,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嚶嚶哭泣聲斷斷續續地響起,如泣如訴,滲入骨髓。
與之相對的,是臥室門縫裡壓抑到極致的、牙齒打顫的細微聲響。蕭依依和程雨露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兩人縮在床角,像兩株在寒風中緊緊依偎的藤蔓,連呼吸都屏住了,冷汗浸透了單薄的睡衣。
淩淵無聲歎息,緩步踱至陽台門邊。
“大姐,塵歸塵,土歸土。滯留陽世成孤魂野鬼,終非善途。”
他語氣放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勸誡:“你若願放下執念,轉世投胎,我或可助你一程。”
“嗬……助我?”婦女猛地扭過頭,那張慘白的臉在昏暗中驟然扭曲,眼中凶光暴漲,冷然失笑:“我是被人推下去的!誰也幫不了我!”
淒厲的控訴在夜風中炸開。
“冤情?”淩淵眼神一凜,正要再問。
“少管閒事!”怨靈厲聲尖嘯,周身陰氣驟然翻湧。她足尖詭異一點,身形如一道裹挾著寒氣的黑煙,枯爪般的雙手直取淩淵咽喉!速度快得隻剩殘影!
“冥頑不靈!”淩淵手腕一抖,桃木劍如靈蛇出洞,帶起一道破空銳響!
“啊!”劍尖未至,那凶戾的陰氣已被灼痛般逼退。婦女尖叫著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陽台欄杆上,驚魂未定。
很快,她又呲牙咧嘴地朝淩淵撲來。
女鬼舉起如枯藤般的雙手,帶著冰冷的寒氣,緩緩向前飄忽,突然橫空跳起,一下靠近淩淵,雙手如蟒蛇般纏住了他的脖子,掐得他透氣都難。
“靠,死女人…好凶啊!……最後一次!”淩淵拚儘渾身力氣,一劍抽向女鬼,聲音沉如寒鐵:“還不快滾!否則,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啊…你殺不了我…”
女鬼被桃木劍的威力彈出兩米開外。
怨毒的目光狠狠剜了淩淵一眼,帶著不甘與極致的恨意。她猛地旋身,竟毫不猶豫地朝陽台外縱身一躍。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啊!”劃破夜空,隨即戛然而止。
淩淵疾步上前,俯身下望。路燈昏黃的光暈下,草坪寂靜,草木如常,仿佛剛才那驚悚一幕隻是幻覺。他知道,這不過是她臨死場景的可怖複刻,金蟬脫殼罷了。
“搞定!”緊繃的神經鬆懈,淩淵長長籲了口氣,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確認再無陰氣殘留,才將手中桃木劍穩穩懸掛於陽台正中的晾衣杆上。劍身刻畫了蒼勁有力的符紋,莊重、沉穩,此刻卻似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外界的魑魅魍魎。
啪嗒!
客廳頂燈亮起,柔和的光線驅散了部分陰霾。臥室的燈也緊隨其後亮了。
淩淵正欲推開虛掩的房門,卻發現門上的鎮煞符掉落,且已經缺了一角。
“這厲鬼好猛啊!看樣子,法器得升級才能壓得住。今晚應該不會再來了,不過保險起見,再補一道加強版的指血朱砂鎮煞符吧!”
淩淵當即取出空白的符紙和一枚銀針,他先用銀針紮破手指,在符頭上點了一點血痕,旋即又用手指沾上朱砂,迅速畫了一道鎮煞符。
指血帶朱砂,喻意血中帶煞,以煞製煞,符威猛增。
將符貼好,他才輕推房門緩緩步入。
床上,兩位美女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像受驚的兔子般緊緊抱成一團,聽到門響,更是驚得齊齊尖叫,雙腳亂蹬,薄被被踢得淩亂不堪。
淩淵看著她們慘白小臉上未乾的淚痕和被冷汗完全浸透、緊貼在身上的單薄睡衣,狼狽中透著一股驚魂未定的脆弱,忍不住低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