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的人偶離開後,賈昇一把撈起數據板。
就在他把剛剛得到的兩個關鍵詞輸入後,屏幕中心跳出彈窗:
『網絡連接斷開』。
“黑塔!!!”賈昇抓狂,“你斷我網?!”
門外隱約傳來人偶的笑聲,“早點休息,未成年小鬼。”
隨後是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今晚彆想從官方數據庫裡挖出任何關於“持明”和“仙舟”的信息了。黑塔擺明了是在耍他——給他兩個關鍵詞,然後親手掐斷他的探索途徑。
他將數據板丟在床上,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早點休息。
跟這名黑塔特意安排的人偶相處這麼久,他大概能猜出來,這家夥明天絕對會早早的用各種借口把他折騰起來。
可被勾起的好奇心顯然比咖啡更加提神醒腦。
能睡的著才怪了。
他站起身,決定先去衝熱水澡放鬆一下。
————
熱水從花灑中噴出,霧氣很快彌漫了整個淋浴間。賈昇閉著眼睛,任由水流衝刷著身體。
黑塔空間站模擬了地麵重力,立場覆蓋的區域內,沒有失重,沒有各式各樣的不便,生活幾乎與地麵上無異。
在艙室內時沒有抬頭可見的星海,很難有已經身處太空自覺。
熱水澡有效撫平了他的情緒,低頭擦洗時,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胸口——
那是一道猙獰的疤痕。
摸著那道傷疤,已經愈合的皮膚微微凸起,浴室氤氳的霧氣讓那道斜貫軀體的傷痕顯得更加猙獰。
水珠順著凹凸不平的疤痕劃過時,本應該遲鈍的增傷組織隨著水溫微微發燙,不斷挑逗著他刻意遺忘的記憶。
從左胸斜著向下,一直蔓延到腰側。
已經模糊的記憶裡,不怎麼記事的童年隻占了極小的一部分,就像是短短的序言。
隨後這道疤痕就像是一支筆劃出的黑線,斜著將紙分成了兩部分。
也將他的人生就此分為兩半。
水流衝刷著傷疤,賈昇猛的關掉了出水閥,良好的通風係統迅速帶走了屋內的霧氣,走出淋浴間時他看向一旁的鏡子。
“很像嗎?”站在鏡子前,他這麼問自己。
……
關掉浴室的燈後,賈昇穿著浴袍,頂著塊毛巾擦著仍在滴水的頭發坐在床邊。
指尖拂過沾水後稍顯服帖聽話,略微有些長的發絲時,他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這是他曾經第一件被要求舍去的東西。
再之後舍棄的太多,直到麻木,他再也無法去記住。
操作著屋內的裝置,光滑的牆壁轉而變為星空的投影,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璀璨的星雲微微出神。
對於那個被星核獵手追殺的奇怪青年的好奇,說什麼長得好看隻是借口。
雖然他確實很在意旁人的外表,簡單來說,他確實是顏控。
青年抬頭看向星空的樣子,也像是被過去束縛,不得自由。
星圖在天花板上緩緩旋轉時,賈昇的呼吸終於變得綿長。
泛黃的照片,祖父的藤條、母親的拆信刀……所有記憶終成為那麵被視為作品鏡麵上的裂痕。
鏡子破裂為大小不一的碎片,散落在黑暗中,身著正裝的男人半跪在地上,拾起一塊塊碎片慢慢拚合。
“小鬼,該起床了。”
冰冷的金屬觸感猛地貼上臉頰,賈昇瞬間從光怪陸離的夢境碎片中驚醒,身體比意識更快做出反應——他幾乎是彈坐起來,反手就朝那擾人清夢的源頭抓去。
“啪!”
手腕被一隻嬌小卻異常有力手穩穩扣住。
昏暗的床頭燈光下,黑塔人偶那張掛著標誌性促狹笑容的臉清晰可見。
“反應不錯嘛,小鬼。”
人偶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卻掩不住那份戲謔。
“黑塔!!!”賈昇的咆哮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被強行打斷的怒火。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這才幾點?!”
他瞥了一眼床頭的投影時鐘,幽藍的數字顯示著“03:47”。
“糾正一下……”
人偶鬆開手,優雅的退後一步,整了整袖口,“準確地說,是黑塔女士本體的深切關懷,經由我這個體貼的人偶,親自傳達給你這個不知感恩的小鬼。”
“關懷?半夜三點?”賈昇氣極反笑,胡亂抓了抓睡得亂糟糟的頭發,“關懷我能不能早點精神失常嗎?”
“嘖,年輕人就是浮躁。”
人偶搖搖頭,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彆不識好歹。黑塔女士洞察到某個好奇心過盛、以至於輾轉反側睡不著覺的未成年人,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決定給予一點小小的精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