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賈昇的終端收到了一條消息:
【阮·梅:有時間的話,請至N3區底部艙段,上層區一敘。】
他抵達時,厚重的合金艙門無聲滑開。
臨時改造的實驗室內,光線調得偏冷,隻有幾處柔和的光源照亮關鍵區域。
空氣裡有種淡淡的冷香。
房間中最顯眼的,莫過於那張金屬工作台中央——那盆係著紅色蝴蝶結的、光禿禿的梅樹主乾。
如同一個倔強的感歎號,杵在那裡。
賈昇感覺臉頰有點發燙,他清了清嗓子:“咳,阮梅女士……那個,花……嗯,上次,手生,沒經驗,越修越覺得哪兒都是‘冗餘’,一不小心就……”
他比劃了個“哢嚓”的手勢,有點不好意思,“就成這樣了。我回頭再送您一盆。”
阮梅正看著一份懸浮的光屏,聞言,緩緩抬起頭。她的目光掠過賈昇帶著點窘迫的臉,最後落在那盆“傑作”上。
清冷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深邃的眼裡,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趣味?
“無妨。”
她聲音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
隻見她伸出修長白皙的食指,指尖泛起一點極其柔和的、蘊含生機的微光,輕輕點在那光禿禿的褐色主乾頂端。
原本平整的切口處爆發出驚人的生命力,嫩綠的芽點爭先恐後地冒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展葉、分叉。
柔韌的新枝迅速向上延伸,枝頭飛快地凝結出飽滿的花苞,隨即“啵”的一聲輕響,朵朵瓣尖暈染著淡粉的梅花,在幾秒內次第綻放。
馥鬱的冷香瞬間充盈了整個艙室,將那盆原本彰顯幾何美感的木樁“沒花”,瞬間變成了一株生機勃勃、姿態優雅的盆栽藝術品。
賈昇忍不住低呼出聲。
阮梅收回手指,像是隻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打開旁邊的恒溫存儲箱,取出一個素雅的、印著淡淡梅花紋路的食盒,推到賈昇麵前。“給你的。”
“給我的?”賈昇有點受寵若驚。
“嗯。”阮梅點點頭,語氣依舊平靜,但目光落在食盒上時,似乎柔和了些許。
“來的路上,在利賽亞星係得到了些有趣的樣本。”
阮梅的語氣依舊平淡無波,“這糕點,算是一點謝意。”
食盒打開,裡麵是幾層造型精巧、散發著清甜香氣的糕點。
糕體呈半透明,能看到裡麵點綴著些許可食用花瓣。
賈昇眨眨眼,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塞進嘴裡。
糕點入口即化,清甜不膩,帶著股奇異的冰涼感:“好吃,不怎麼甜,謝謝阮梅女士。”
和仙舟頗有淵源的阮梅聽到這句對糕點的最高讚賞後,嘴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又很快收斂。
看他吃得開心,阮梅又開口:“方便的話,我想抽取一點你的血液樣本進行分析。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
“沒問題。”
賈昇回答得乾脆利落,他立刻卷起袖子,把胳膊往阮梅麵前乾淨的工作台上一放,動作豪邁得像個準備獻血的熱心市民。
阮梅看著他毫無防備的動作,正要取出采血針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抬起眼,帶著一絲罕見的疑惑:“你似乎……對我毫無戒心?即使是在這種涉及你自身特殊性的問題上。”
她見過太多人對自身秘密的嚴防死守,賈昇這種坦蕩近乎莽撞的態度,尤其是得知她在生物科學界的地位後,確實少見。
賈昇眨眨眼,笑容坦率:“我這人戒心其實可高了,但是我相信黑塔女士。
她這人吧,嘴巴是毒了點,脾氣是怪了點,看樂子的愛好是惡劣了點……”
他一條條列數;“……不過!她看人的眼光絕對沒錯,她說您是朋友,值得信賴,那您就一定是。
我信她,自然也信您和螺絲咕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