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內
室內檀香嫋嫋,卻壓不住空氣裡的凝重。
景元剛將鎮壓大規模魔陰身爆發的指令發往各司部,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連案上涼透的茶都顧不上喝一口。
案牘堆積如小山,他又將最後一道關於調撥丹鼎司醫士的指令玉兆發出,指尖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突發事件的每一項都足以讓尋常將領焦頭爛額,此刻卻如同亂麻般絞在一起。
“將軍。”
一名雲騎尉官腳步匆匆,呈上一份密報,聲音壓得極低,“幽囚獄急報……重犯‘刃’,趁亂脫逃,雪衣機體受損嚴重。”
景元握著玉兆的手指一緊,另一隻揉額角的手也放了下來。
“知道了……封鎖區域,全力追緝,”
他聲音沉穩,但那份疲憊幾乎要滲出來。
屏退眾人後,他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唉……”
一聲輕歎尚未落地,案前空間泛起漣漪,符玄的投影倏然顯現。
她周身還縈繞著太卜司推演大陣的微光,額間法眼璀璨生輝,眉頭卻緊鎖著。
景元微感詫異:“符卿?此刻太卜司應是諸務纏身,窮觀陣負荷不輕,怎有空投影至此?”他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太卜司此刻的壓力隻會比他更大。
符玄投影的小臉繃得緊緊的,額間法眼光華流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
她沒理會景元的疑問,抬手纖細的指尖點向自己額心法眼,語氣斬釘截鐵。
“景元,你家那小徒弟,有血光之災!”
景元眉峰微挑,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桌案邊緣。
“彥卿?”
隨即他想起此前找符玄為彥卿的卜算,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又有點好笑的表情。
“他?雖然這小子確實因為議事時,你對本將軍言語稍顯……嗯,‘直率’,他偶爾……好吧,時常會忍不住瞪你幾眼,年輕人氣盛了些。
符卿,你這般位高權重,氣量宏大,總不至於百忙之中抽出閒暇還特意跑來‘咒’他一回吧?”
符玄一甩袖袍,投影都因情緒波動而微微晃動,她指著自己光芒灼灼的法眼,語氣斬釘截鐵。
“本座沒空跟你玩笑!法眼所見,劍心蒙塵尚在其次,流雲渡已成修羅殺場,你再不動身,那小子恐有性命之危。
信不信由你,太卜司的爛攤子還等著本座去收拾!”
她語速極快,帶著壓抑不住的煩躁,投影閃爍,眼看就要消失。
“符卿且慢。”
景元起身,叫住了她,“你此前推演仙舟大變,曾言彥卿雖有小厄,但最終當能平安。為何今日突然……”
符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法眼光芒都黯淡了一瞬,帶著一種咬牙切齒感。
“窮觀陣……在玉界門關閉、仙舟徹底封鎖的那一刹,就遭受了未知的劇烈乾擾!
現在彆說推演未來了,它連算個時辰都能給你算錯三次!本座現在恨不得把這堆破銅爛鐵拆了重鑄!”
話音未落,投影“嗤”的一聲,帶著符玄最後那副抓狂的表情,徹底消失。
景元站在原地,案幾上的涼茶映出他驟然沉凝如水的麵容。
刃脫困、仙舟異動、符玄示警、窮觀陣失序……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方向——流雲渡!
他不再猶豫,一步踏出神策府,身影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直撲流雲渡。
金色雷霆已在神策府上空隱隱凝聚輪廓。
……
流雲渡的混亂如同沸鼎,各方的殺意、能量、叫喊還有核寶的“嗶嘟叮咚!”聲交織碰撞。
就在彥卿的飛劍與刃的支離劍光激烈絞殺,劍風撕裂空氣,將周遭的集裝箱都劃出深痕時;
就在卡芙卡試圖再次凝聚言靈穩定刃的情況時;
就在瓦爾特緊盯羅刹,賈昇被楊叔按住肩膀還在嘀咕“兩百億……”時;
就在黑塔人偶眼中閃爍著 ??看熱鬨不嫌事大時——
異變陡生!
流雲渡天空,驟然暗了下來。
一輪冰冷、殘缺的皓月虛影,毫無征兆地高懸於戰場上空,灑下清冷如霜的月華。
天空中,竟開始無聲地飄落起片片由純粹寒冰凝結而成的、晶瑩剔透的銀杏葉狀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