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飛霄給出的兩條路,丹樞臉上那混雜著憤怒、痛苦與悲憫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
隻剩下一片死寂的漠然。
“嗬嗬嗬……”
她喉嚨裡溢出低沉的笑聲,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
“‘丹樞’?那個在光明與黑暗夾縫中掙紮求存的可憐蟲?她早已死了。”
她的身體開始發生異變。皮下的血肉如同擁有了生命般劇烈地蠕動、鼓脹,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錯位聲。
在眾人或驚駭、或厭惡、或冰冷的注視下,丹樞的形態被豐饒之力強行重塑。那身丹士長的素雅服飾被新生的、泛著玉石般光澤的肌膚撐破。
幾片殘布掛在身上,更襯得她此刻的姿態非人。
片刻後,一個全新的“丹樞”懸浮在半空。
她周身籠罩著淡淡的、不祥的輝光,容貌清麗得不似凡塵,如同廟宇中高高在上的仙人塑像,空洞而漠然。
這便是藥王秘傳所渴求的形態,擺脫人性的重負,以仙道重塑的真體。
她緩緩地、用那雙真正屬於她自己的、不再蒙翳的肉眼,第一次清晰的映入了仙舟羅浮的景象。
冰冷的集裝箱堆疊如鋼鐵叢林,遠處港口模糊的輪廓,高聳入雲的建木,以及頭頂那片明亮的天幕。
她漂浮在半空,居高臨下,再無任何言語。
那空洞的悲憫已被純粹的、屬於非人之物的冷漠與力量取代。
她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也無需言語,她這副姿態本身,就是最明確的回答——她選擇了作為“孽物”,反抗到底。
飛霄眼中最後一絲複雜徹底消失,隻剩下純粹的、執行軍令的決絕。
她給了丹樞作為敵人應有的尊重——一個乾淨利落的了斷。
錚——!
佩刀出鞘的聲音短促而清越,如同撕裂空氣的一道電光。
刀光一閃而逝,快得幾乎無法捕捉其軌跡。
噗嗤。
利刃精準無比地刺入丹樞重塑後的軀體,位置正是丹腑所在,直抵核心。
狂暴的能量順著刀鋒瞬間灌入、爆發,徹底斷絕了她體內所有豐饒之力運轉的生機。
豐饒之力失去了核心,再也無法維持這具強化的軀殼。
丹樞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新生的完美容顏上迅速爬滿蛛網般的裂痕,如同碎裂的瓷器。
生機如同退潮般飛速流逝,空寂的眼神中,最後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是人之將死的釋然?還是對未能拉更多人陪葬的不甘?
在生機徹底斷絕前的最後一刻,她的嘴唇翕動了一下,聲音微弱卻清晰地傳入飛霄耳中。
“……持明……龍師……濤然往來密信……在……丹鼎司秘庫,東三區暗格……”
她重塑的清麗麵容上,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浮現出一絲極細微的、類似解脫與快意的神情。
話音未落,丹樞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整個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撐,迅速崩解、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