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鵝這位記憶的命途行者,來到了這裡。
她如同漫步在無人之境,高跟靴踩在沾滿油汙的地麵上,卻未發出絲毫聲響,身形在喧囂混亂的人群中裙擺微微蕩漾。
此時的她如同一位受邀參加晚宴的賓客,優雅而從容。
她甚至順手從經過的侍者托盤裡端起一杯色澤渾濁的烈酒,饒有興致地輕輕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輕笑。
在這些習慣於用爆能槍和屠刀說話,又自詡為毀滅信徒的人眼中,或許“記憶”命途的行者,總是顯得過於神秘、纖細。
甚至有些……神經質和不可靠,比如容易在追尋記憶時把自己也弄丟。
可他們馬上就會明白,當一位強大的憶者決定不再僅僅是“記錄”,而是主動“修改”時,所帶來的破壞與恐怖,遠非血肉橫飛可以形容。
那是一種從存在根基上進行的、優雅而徹底的抹殺。
無人察覺黑天鵝的存在,好似她隻是空氣中一道不重要的漣漪。
黑天鵝舉起酒杯,對著空氣中並不存在的某人微微致意,嘴角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優雅。
她輕聲呢喃:“為你們的……毀滅,乾杯。”
隨後,表演開始了。
黑天鵝如同幽靈般貼近一個正舉著木杯狂飲的壯漢耳邊,紅唇微啟,吐氣如蘭,聲音輕柔得像情人的呢喃。
“喝吧,儘情喝……可你難道沒發現嗎?這宇宙間所有的‘水’……本質都是劇毒。”
那名泯滅幫成員身體猛地一僵,瞳孔瞬間放大又急劇收縮,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瘋狂地將手中的杯子連同酒液狠狠砸在地上。
在他的感知裡,剛剛咽下的根本不是什麼能帶來灼燒快感的烈酒,而是世界上最致命、最恐怖的劇毒。
他的味蕾、他的喉嚨、他的胃袋,乃至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尖叫著發出中毒的警報。
“毒!是毒!!”
他淒厲地嘶吼起來,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身體劇烈地痙攣,口水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流出。
他倒在地上,瘋狂地翻滾、抽搐,眼珠外凸,仿佛正承受著萬蟻噬心、肝腸寸斷的痛苦。
就在剛剛,黑天鵝輕易的修改了他最底層的認知。
在他的世界裡,構成“水”這一概念的基本單位,其本質被永久地錨定為“致命劇毒”。
從此,任何形式的水分攝入,無論是飲酒、喝水甚至吞咽唾液,他的身體都會產生最劇烈的抗議、恐懼與疼痛。
等待他的隻有在極度乾渴與對“水”的恐懼中緩慢而痛苦地消亡。
周圍的同伴起初以為他發了瘋或是喝的昏了頭,均是大笑出聲,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黑天鵝的注意力轉向了另一名正因同伴的“醜態”而哈哈大笑、呼吸急促的泯滅幫成員。
她的目光微動,手指輕輕撥動了他的記憶與認知之弦。
正在大笑的泯滅幫成員動作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凝固,然後迅速轉化為一種極度的困惑和……窒息前的恐慌。
他張大了嘴,胸口劇烈起伏,卻像是忘記了該如何呼吸這個與生俱來的本能。
吸氣?該怎麼吸?空氣是什麼?為什麼肺葉沒有反應?
黑天鵝輕易取走了他有關於“呼吸”這一身體本能的記憶。
將其扭曲成了一個無法理解、無法執行的陌生指令。
“嗬……嗬……”那人的臉憋得通紅,繼而發紫,他徒勞地用手抓撓著自己的喉嚨和胸口,指甲深陷皮肉,留下血痕。
他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瘋狂而絕望地試圖找回那失去的本能,眼球因缺氧而布滿血絲,幾乎要突出眼眶。
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身體因為極度的缺氧而劇烈抽搐。
最終在一片死寂的痛苦中,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他是被自己“忘記”如何呼吸而活活憋死的。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開來。
黑天鵝依舊優雅,輕輕抿了一口杯中並無效力的酒液,像是在欣賞一出由她親自編導的死亡戲劇。
記憶的力量,殺人從無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