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衍先生趁熱打鐵,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
“諸位,這還隻是《寰宇演義》第一章,‘施耐德巧施金繩索,老酋長大意變皮靴’!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台下,斯科特悠然品著仙舟清茶,指尖隨著說書節奏輕輕敲擊桌麵,聽到“剝去頭皮做靴子”這般離譜橋段時,抓了把巡鏑扔進打賞的銅盤裡,金屬碰撞聲叮當作響。
他身旁那位穿著公司製服的年輕隨從臉色發青,幾乎要把臉埋進領子裡,壓低聲音。
“斯科特先生!他們這是在編排施耐德部長啊!我們是不是應該……”
“哈——?”斯科特拖長了調子,斜睨他一眼,用杯蓋慢悠悠地撇著浮沫。
“年輕人,就是太年輕。你在公司培訓裡難道隻學會了寫報告和背條例?他指名道姓說是那位了?沒有吧?一個說書故事裡的角色罷了。
等你多熬幾年,親眼見過總部那些大佬們怎麼把人連皮帶骨吞乾淨,你就會發現——”
他朝說書台努努嘴,“他這說得還挺含蓄的。”
他話音未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帶著幾分戲謔。
“想出人頭地嘛,仙舟老話都說吃什麼補什麼。想成人上人,光吃苦是沒用的,那玩意兒吃多了隻會變成苦力。想真站在上麵,得吃‘人’才行。這位介不介意拚個桌?”
斯科特聞言,下意識地點頭讚同:“精辟!知音呐!就是這個道……”
他“理”字還沒出口,猛地覺得這聲音耳熟,一抬頭,正看見賈昇端著一杯加了雙倍珍珠、芋泥和奶蓋,與其說是奶茶不如說是粥的甜點,笑眯眯地站在他桌旁。
斯科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後背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竄起一股涼意,某些死去的回憶瞬間複活並攻擊了他。
“哈……哈……原來是賈昇先生。”
斯科特迅速切換成商務假笑,“真是巧遇,當然不介意,您請坐,請坐!”
賈昇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吸管“噗”地一聲戳進奶茶杯裡。
斯科特看著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胃部開始隱隱抽搐。
他飛快地掃了一眼個人終端,演技浮誇地驚呼一聲。
“哎呀!您看我這記性!我在金人巷還有些事務要處理,實在是不能久陪了!今日這茶我請,務必給我這個麵子!”
說完,他掏出巡鏑拍在桌上。
他走沒幾步,拎著大包小包、像是剛洗劫了長樂天所有商鋪的三月七和星就看到了賈昇。
“哎呦喂,可累死我了……”
三月七把手裡十幾個購物袋放在地上,毫無形象地癱坐在賈昇旁邊的空椅子上,大口喘氣,“買東西也是個體力活啊。”
星則歪著頭,看著斯科特幾乎是小跑著離開的背影,眨了眨眼,茫然地撓了撓頭。
“那個……不是在空間站裡學驢叫的公司職員嗎?他怎麼也來仙舟了?”
已經走出些距離的斯科特一個趔趄,差點表演平地摔。
他猛地回頭,墨鏡後的眼睛惡狠狠的瞪了星一眼,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消失在了星槎海的人流中。
賈昇歎了口氣,吸溜了一口奶茶。
“合著你光記著他的驢叫了是吧?人家上次在空間站不就自我介紹了是外派仙舟的專員?飛船是被通緝犯襲擊受損才迫降的。你這記性……”
星麵無表情地點頭:“那換個說法,學驢叫的金毛。”
三月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緩過氣來的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對了,楊叔呢?又沒跟你一起?”
賈昇朝著另一個方向努了努嘴:“喏,還能去哪?又去拜訪那位羅刹先生去了。”
“真是搞不懂楊叔,明明每次從那位羅刹先生那回來,他臉色都像是喝了姬子姐的特調咖啡一樣難看,但一有機會又湊上去……”
三月七捧著臉,一臉困惑:“這難道就是長輩的社交嗎?”
“誰知道呢?也許楊叔在他身上找到了什麼……”
星點了兩杯奶茶,將當中一杯塞給三月七,“嗯,比如仙舟人普遍喜歡白毛紅眼,楊叔他大概對金色的頭發有什麼特殊的執念?”
三月七連連點頭,“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