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戛然而止。
黑天鵝猛地從那種魂不附體的狀態中驚醒,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
她原本優雅從容的表情蕩然無存,臉色蒼白得像紙,瞳孔因極致恐懼而劇烈收縮,呼吸急促得如同剛剛逃離溺斃。
她甚至不敢再看對方那雙眼睛,心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後怕和驚悸。
剛才那短短一瞬的意識接觸,對她而言卻像是度過了億萬年的永恒酷刑。
她根本不是巡海遊俠!是行走在人間的……虛無令使!
逃避似的避開黃泉疑惑的目光,黑天鵝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死亡芭比粉,一股欲哭無淚的絕望感又瞬間淹沒了她。
又一次被沾染上了這顏色!
人怎麼可以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三次?!最後兩次還是在同一天?!
難道她真的注定要與這顏色有緣?
“抱……抱歉,美麗的遊俠,”
黑天鵝的聲音帶著顫抖,她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恐怕要失陪了。”
黑天鵝匆忙從黃泉懷裡掙脫,踉蹌著衝出了酒館,隻留下一抹倉皇的粉色背影。
黃泉站在原地,淡漠的眸子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又望向黑天鵝消失的方向,眼中掠過些許疑惑。
她緩緩走回角落的卡座,端起了黑天鵝之前推過來的那杯酒。仰頭,將杯中殘餘的、帶著淡淡清甜的液體一飲而儘。
舌尖傳來的微弱甜意,讓她微微眯了下眼。
第一次與人共舞的感覺……似乎,並不壞。
或許,下次有機會,可以再邀請她跳一曲?
……
黑天鵝踉蹌著衝出了那間燈光曖昧的酒館。
阿斯德納星係的夜風帶著涼意吹拂在她身上,她靠在一條無光小巷冰冷的牆壁上,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掙脫胸腔。
剛才意識深處經曆的恐怖遠比任何突發情況都更令人窒息。
那片虛無的黑白,那赤紅之地白發紅瞳的“黃泉”,那幾乎要將她存在徹底抹除的、名為“虛無”的深淵……
黃泉帶給她的壓迫感遠遠大於此前的西爾維娜,她甚至都生不出一絲一毫反抗的想法。
黑天鵝低頭,看著自己這身無論看多少次都無法適應的熒光粉色,一種極致的荒謬感和無力感席卷了她。
她,一位優雅神秘的憶者,縱橫星海記錄記憶,此刻卻像個故障的霓虹燈牌,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身體還因為剛才的驚嚇而微微顫抖。
羞憤、後怕、以及一種被命運反複戲弄的屈辱感交織在一起。
她想起鏡湖西爾維娜那恨不得生撕了她的眼神,想起自己為了脫身付出的巨大代價,想起在黃泉意識裡看到的可怕景象……
“嗬……”
黑天鵝發出一聲低低的、帶著自嘲意味的輕笑。
沉沒成本現在又加碼了,高得讓她心痛!就這麼灰溜溜地離開?絕不可能!
既然無法擺脫這身恥辱的顏色……那大家誰也彆想好過!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迅速占據了她的大腦。
儘管身體和精神都疲憊不堪,黑天鵝眼中卻燃燒起一種異樣的光芒。
直接說自己發現了“虛無”的令使?不行,那隻會把所有人都嚇跑,跟“虛無”沾邊意味著不祥與終結,根本不會有人上鉤。
那麼……
事實證明,人在決定乾壞事的時候,潛能是無窮的,連身體的不適都可以暫時忽略。
儘管身體和精神都疲憊不堪,她還是透支了身體,調動起殘餘的憶質,開始編輯消息。
她當然不會傻到用自己的名義發送。
消息的內容經過了她專業的打磨,措辭嚴謹,誘惑力十足,指向一個足以讓任何憶者都無法抗拒的目標。
她將訊息發送給了幾個與她有過節、或是以捕風捉影、熱衷內鬥聞名的憶庭據點。
黑天鵝的指尖因為虛弱和興奮而微微顫抖,但發送訊息的速度卻快得驚人。
做完這一切,黑天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混合著疲憊與快意的扭曲笑容。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刺眼的粉色衣裙,身影緩緩融入巷道的陰影之中。
“一起下地獄吧!”
而此刻,手段儘出趕到阿斯納德星係的憶者們,幾乎是同時收到了這條來源不明但內容極其震撼的加密信息。
「緊急線報:於阿斯德納星係,知更鳥演唱會現場附近,捕捉到疑似「純美」星神伊德莉拉重現塵世的微弱痕跡,跡象短暫但確鑿無疑。
茲事體大,非一己之力可窺全貌,願與同道共享此緣。速來,遲恐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