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陷入了一種奇特的寂靜。隻有列車儀器平穩運行的微弱嗡鳴,作為背景。
得到列車長的首肯,米哈伊爾臉上那抹苦澀的笑容終於融化了些許,透出一絲真正的、如同遊子歸家般的溫暖。
他邁步,鄭重地踏入了觀景車廂,腳步落在熟悉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仿佛每一步都在叩問著過往的歲月。
波提歐雖然依舊用他那把騷粉色的左輪指著銀狼的太陽穴,但注意力顯然也被這位“少年”無名客吸引了過去,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好奇與審視。
銀狼趁著他分神的瞬間,猛地一偏頭,脫離了槍口的直接接觸,咬牙切齒地低吼。
“你這變態!能不能先把這玩意兒收起來?!沒看到這裡在談正事嗎?!”
波提歐瞥了她一眼,嗤笑一聲,手腕一轉,左輪在他指尖耍了個漂亮的槍花,最終還是插回了槍套。
“他寶貝的……”他那身死亡芭比粉的裝束在列車溫馨的燈光下依舊刺眼,他抱著胳膊,上下打量著米哈伊爾,語氣帶著些許探究的意味。
“你就是那位傳聞中的鐘表匠?把這片破爛監獄改造成‘夢想之地’的奠基人?”
米哈伊爾收回流連的目光,看向波提歐,搖了搖頭。
“不,你過譽了。夢想之地……真正意義上的奠基人,是前星穹列車測繪師——拉紮莉娜·簡·艾絲黛拉。”
提到這個名字時,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像是觸及了塵封的傷痛。
“是她最先繪製了這片星域的藍圖,也是她第一個相信這片荒蕪能孕育出不一樣的未來。
為解析憶質流向,她獨自駕駛穿梭機消失於憶域,僅留存研究筆記。研究成果成為了匹諾康尼發展至今的核心理論,而那時,流光憶庭的環境……”
他頓了頓,沒有深說,但那未儘之語已然明了——在憶庭某種刻意或無意的引導下,這位先驅者的犧牲,並未在廣袤的銀河中獲得應有的銘記與傳頌。
信使抱著她的迪斯科球,飄到稍遠一些的地方,在聽到米哈伊爾提到流光憶庭時,她周身的憶質泛起些許漣漪,
她微微垂眸,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最終隻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融入車廂靜謐的空氣裡。
米哈伊爾走到車廂中央,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在星那通紅含淚的眼眸上停頓了一瞬,最終,他的視線回到了帕姆身上。
“列車長,還有各位……”
他的聲音依舊帶著那份與外表不符的沙啞與沉穩,“我知道,你們心中有很多疑問。關於為什麼匹諾康尼會向全銀河發出那些邀請函,關於匹諾康尼光鮮表象下的真實……以及,‘鐘表匠的遺產’究竟是什麼。”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悠遠,穿透了列車的艙壁,回到了那段波瀾壯闊又充滿悲愴的過往。
“如你們所知,我曾是三名踏上這片土地的無名客之一。我們懷揣著開拓的夢想,希望將這片曾經的邊陲監獄,建設成真正的‘夢想之地’。”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深深的遺憾。“然而,命運的殘酷超乎想象。我的兩位同伴……他們先後為了守護這片初生的夢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車廂內一片寂靜,帕姆的小爪子緊緊握在了一起,眼中閃爍著淚光。
“同伴的離去,讓我……不得不獨自扛起拓荒的重擔,奔赴在最前線。”
米哈伊爾繼續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然,“力量單薄,我意識到需要援手。於是,我向‘同諧’的家族發出了邀請,希望借助他們的力量,共同建設匹諾康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