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複雜至極的苦笑,像是在嘲諷當年的天真。
“等到蒙托爾星係的家族代表,響應我的號召,千裡迢迢抵達匹諾康尼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米哈伊爾的拳頭無意識地握緊,指節泛白,“星核……早已被人暗中激活。它的力量悄無聲息地滲入了我們依靠憶質構建的、最原始的聯覺夢境之中。”
“家族展現了他們強大的力量,迅速幫我平息了因此引發的內亂,並以‘同諧’的名義,順理成章地加入到了匹諾康尼的建設中。”
“那時的我,或許是被失去同伴的悲痛和建設的熱情衝昏了頭腦,或許……隻是單純地低估了人心的貪婪與算計。我竟將他們視為了雪中送炭的盟友。”
“那是被後世稱為‘逐夢時代’的三紀歲月。”
米哈伊爾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但很快被更深的陰霾覆蓋,“我被蒙在鼓裡,沉浸在虛假的繁榮中,甚至向全宇宙發出邀請,掀起了名為‘夢想之地’的熱潮……”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沉重:“當我們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發現匹諾康尼斯核之災的本質並非是精神的消亡、意識的永眠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那時的家族,早已在匹諾康尼根深蒂固,手眼通天。”
米哈伊爾的聲音帶著一種無力回天的悲涼,“任何反對的聲音,都迅速遭到了他們的控製、清洗和驅逐。
我和我的追隨者們……我們這些不願同流合汙、還想揭露真相的‘孩子’們,在付出了慘重代價後,隻能借助一位……‘朋友’提供的力量。”
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窗外,似乎看到了那片被遺忘的底層夢境。
“我們躲進了流夢礁,那片夢境最初的殘骸,也是最終的真實。我們在暗處繼續反抗著家族的統治。”
“我們在流夢礁發行不受家族控製的金表鈔,試圖維持獨立的經濟體係;我繼續創作《鐘表小子》動畫,將匹諾康尼被篡改、被遺忘的真實曆史,隱藏在看似幼稚的童話故事裡……我隻希望,哪怕多一個人看到,能多一個人記住……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
說到此處,米哈伊爾,這位經曆了無數風雨的鐘表匠,語氣中也難免帶上了一絲疲憊與英雄末路的蒼涼。
“歲月不饒人……或者說,星核的侵蝕與長期的抗爭,早已耗儘了我的心力。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交代加拉赫……”
他看向身旁那位不修邊幅的男人,加拉赫沉默地點了點頭。
“用‘鐘表匠遺產’的名義,向全銀河發出邀請,舉辦一場盛會。並且,一定要……”
米哈伊爾的目光再次投向帕姆,眼中閃爍著最後的光芒,那是一種混合著愧疚、期盼與無儘信任的光芒,“一定要把邀請函,寄到星穹列車手中。”
他緩緩地、深深地看著帕姆,看著這艘承載了他最初與最終夢想的列車。
“列車長……我這位不成器的無名客,一生都在儘己所能,想要衝破那些攔住去路的障礙,想要為這片土地,也為後來者,開辟一條通往真正夢想的道路……”
“但最後,我的路,也走到了儘頭。直至最後一刻……我還是,想要向星穹列車求助……
我希望能有人,幫助這個世界,幫助匹諾康尼,重回它本該擁有的正軌,一個自由、真實,屬於所有逐夢者的正軌,而非某個命途奴役下的‘美夢’……”
“米哈伊爾乘客,你從來都不是不成器的無名客,你是星穹列車的驕傲帕!”
帕姆早已淚流滿麵,他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帶著濃重的鼻音:
“星穹列車不會放棄任何一位乘客,更不會對同伴的遺憾坐視不理,雖然帕姆力量微小,但帕姆一定會儘己所能,和現在的大家一起去完成你們的願望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