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車的觀景車廂。
米哈伊爾——或者說,以“米沙”形象示人的鐘表匠,他那低沉而沙啞的敘述,如同一幅沉重的畫卷,在眾人麵前緩緩展開。
昔日無名客的熱血與夢想,同伴的犧牲與隕落,家族的欺騙與背叛,星核的隱患與侵蝕,流夢礁的堅守與抗爭……
直至最後,那場麵向全銀河的、以“遺產”為名的盛會邀請,竟是他燃儘生命前布下的、一場指向家族、也寄望於星穹列車的最終棋局。
帕姆靜靜地聽著,小小的身體站得筆直。
他那雙總是圓溜溜、充滿活力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裡麵不再是平日裡的清澈無憂,而是翻湧著前所未有的情緒——
震驚、心痛,以及一種緩慢積聚、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當聽到鐵爾南被家族屢次拒之門外,至死未能重返匹諾康尼與摯友重逢時,當聽到米哈伊爾耗儘心力,隻能在流夢礁的角落,靠著動畫和地下貨幣默默記錄真相、積蓄微薄力量時……
“夠了……真的夠了帕!”
帕姆猛地打斷了米哈伊爾的話,小小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不再是平日那種帶著點可愛的氣呼呼,而是蘊含著真正的、如同恒星核心般灼熱的憤怒。
他用力跺著腳,車廂地板發出“咚咚”的悶響。
“不可原諒!欺負帕姆的乘客,欺騙帕姆的乘客,還害得他們……他們……”
他哽咽了一下,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即將湧出的淚花強行憋了回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小小的列車長猛地轉身,邁著堅定得近乎凶狠的步伐,咚咚咚地衝到了列車通訊控製台前。
“喂?喂!聽得到嗎帕?!”帕姆對著通訊器,“所有在外麵的人,三月七乘客!丹恒乘客!姬子乘客!還有賈昇全部回列車集合帕!”
他的聲音通過列車的通訊係統,傳達到了正在匹諾康尼各處的成員耳中。
……
不過片刻功夫,觀景車廂的門次第滑開。
三月七第一個衝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奔跑後的紅暈:“帕姆!怎麼了怎麼了?這麼急吼啦地叫我們回來……哇!怎麼這麼多人?!”
丹恒緊隨其後,目光迅速掃過車廂內多出來的陌生麵孔以及氣氛凝重的車廂,眉頭微蹙。
他目光掃過全場,敏銳地注意到少了一個活躍的身影。“賈昇呢?”他問道。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丹恒的終端輕微震動,他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著賈昇發來的信息:
【賈昇:我和愉塔在這邊遇到了位黑塔的“熟人”,需要稍稍處理下麻煩,等會就到。】
“黑塔的‘熟人’?”三月七好奇地眨眨眼,“在這種時候?”
姬子微微蹙眉:“希望他們彆惹出更大的亂子才好。”
接著她看向帕姆:“列車長,發生什麼事了?”
帕姆沒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一口氣,小小的胸膛高高鼓起,然後轉身,伸出一隻小爪子,指向站在車廂中央的米哈伊爾。
“大家,”帕姆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悲痛,“這位是米哈伊爾乘客,曾經和同伴們在這裡下車的無名客!也是‘鐘表匠’。”
隨後,他將米哈伊爾講述的,關於匹諾康尼的真相、家族的陰謀、同伴的犧牲、鐵爾南的遺憾,用最簡單直白卻極具衝擊力的話語,複述了一遍。
隨著帕姆的講述,車廂內的氣氛愈發沉凝。
丹恒的唇線緊繃;姬子輕輕歎息,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與了然。
三月七聽到帕姆如此憤怒的宣言,立刻同仇敵愾地站到帕姆身邊:“欺負曾經的無名客,就是我們的敵人!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
瓦爾特·楊推聲音低沉,或許是沒了眼鏡的遮蔽,他眼神都帶著幾分淩厲:“如此行徑,確實令人發指。星穹列車,絕不能坐視不理。”
“沒錯帕!”帕姆用力揮著小爪子,跳上了一張椅子,讓自己顯得更高一些,他環視著所有的乘客,小小的身體裡爆發出驚人的決心和氣勢。
“他們欺負了我們的家人!踐踏了無名客的開拓精神!還把這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謊言!這口氣,帕姆咽不下去!星穹列車也咽不下去!”
他看向米哈伊爾,眼神堅定:“米哈伊爾乘客,你們的夢想,你們的堅持,還有鐵爾南乘客的遺憾……就由我們,現在的星穹列車,來繼承,來守護,來完成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