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在天際,雪,從雲絮裡漫了出來。
起初是零星幾點,慢悠悠的飄向地麵,不一會兒,雪勢漸密,成團的雪片擠著往下落。
地上早已積了雪,踩上去咯吱作響,天地間像是蒙了層半透明的紗,萬物皆是柔和的白。
正午的陽光被陰雲遮擋,並未如期灑落下來,屋內仍是一團昏暗。
季璟澤是被持續不斷的門鈴聲吵醒的,睜開眼時,他頭疼的仿佛要炸開。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酗酒了,隻有酒精能讓他暫時忘卻痛苦。
但每次酒醒了,更大的悲傷洶湧而來,他便忍不住再次將自己灌醉,如此反複,晝夜顛倒。
借酒澆愁愁更愁,說的就是季璟澤現在的狀態。
正胡思亂想,門鈴聲愈發急促,季璟澤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不情不願的爬起來下了樓。
季玥被父母勒令強行搬回老宅,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而季璟澤也不曾點過外賣。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拜訪呢?
聲聲門鈴似在催促,季璟澤啞著嗓子應了一聲,腳下步子依然磨磨蹭蹭。
外麵的人好像壓根沒聽見屋內的回應,門鈴按累了,便開始咚咚咚的敲門。
以至於季璟澤拉開門時,臉色陰沉的可怕。
門外的錢馨動作一頓,冷不丁看見季璟澤憔悴陰鬱的臉,嚇得連連倒退了兩步。
“錢馨?”門一開,冷風直往屋裡鑽,細雪隨風落在臉上,季璟澤眯了眯眼睛,才辨認出裹得嚴嚴實實的大明星,“你是怎麼找到我這裡的?”
錢馨凝視著用身體結結實實擋住門的季璟澤,無奈輕笑出聲:“季總,雪下的可不小,等你來開門,我都快凍僵了,不打算請我到裡麵坐坐?”
“快請進。”季璟澤神態稍顯窘迫,側身讓錢馨進了屋,“你怎麼突然到我家來了?”
人還沒坐下,季璟澤又趕忙問出心中疑惑,他刨根問底的性格,倒是一點沒變。
撣掉肩頭細雪,錢馨將手裡拎的兩個袋子舉到季璟澤眼前晃了晃,淺淺一笑。
“季總還記得喬設計師要請我來家裡吃飯的事嗎?我今天不忙,是來赴約的。”
宛若一聲響雷在頭頂炸開,季璟澤怔怔望著錢馨,聲音好似哽在喉嚨裡。
“錢馨,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份歉意,但是雨曦她……”
“她不在這裡,對吧?”錢馨靠著門框,“季總,我需要換鞋嗎?或者給我拿雙鞋套也行,這袋子裡的東西可不輕,繼續站在這裡聊,我胳膊都要斷了。”
“不好意思,我剛睡醒,腦子不大清醒,不用換鞋了,進來隨便坐,我去泡茶。”
季璟澤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忙不迭接過袋子,引著錢馨往客廳走。
不過短短幾步路,卻讓季璟澤的臉更紅了。
屋內許久沒人收拾,已經亂成了一團,濃烈的酒氣與發黴的味道混在空氣裡,格外刺鼻。
地上隨處可見亂丟的臟衣服,客廳地板上更是各種易拉罐與零食包裝袋,原本一塵不染的房間變得雜亂無章。
將自己的狼狽悉數呈現在客人麵前,是季璟澤從未有過的體驗。
錢馨皺眉打量著整個客廳,一個不留神,踩中一個易拉罐,險些摔倒。
季璟澤趕忙扶住錢馨,歎了口氣:“讓你見笑了,屋裡有點亂,小心腳下。”
“少了女主人,家裡果然就沒了生活氣息。”錢馨揮了揮空氣裡的浮塵,在沙發一角坐下,“季總,我覺得,你該考慮雇兩名傭人來照顧生活起居了。”
季璟澤抿了抿唇,“我不習慣家裡有外人,慢慢總會好起來的。”
“慢慢是多久呢?季總,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在這時候來找你補那頓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