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還未完全熄滅,淡白的光暈裹著細碎的雪粒,在灰藍色晨霧裡暈開一片朦朧。
路麵上凝結的薄冰未化,車窗玻璃上也結了一層白霜,車輪碾過,留下兩道深色轍印。
孫浩緊抓著方向盤,車速緩慢。
這個時間自然不是因為堵車,隻是單純的車輪打滑。
車內空調的溫度很快模糊了車窗玻璃,起初季璟澤還未看清外麵的街道,時不時伸手擦兩下,冰冷潮濕的觸感順著手指尖蔓延,他逐漸失去了耐心,索性閉上了眼睛。
孫浩瞥了季璟澤一眼,忍不住沉沉歎了口氣,邊播放電台新聞,邊尋找輕鬆的話題。
“今年冬天還真是冷,雪一場連著一場,給出行的人們帶來太多麻煩了。”
正好電台新聞裡播報著醫院中滑倒摔傷的患者人數增加,孫浩挑起的話頭很應景。
並沒打算睡覺的季璟澤,即刻接話:“這種天氣,開車彆走神,少說話,注意安全。”
“我的技術,你就放心吧。”孫浩翻了個白眼,“當初要不是看你身邊沒有能信得過的人,覺得你可憐,我就應聘做你的專屬司機了,特助這活兒又苦又累,我都快被折磨瘋了。”
“你要是對司機這個職位這麼渴望,我不介意回去先給你調個崗。”
“我當司機了,陳叔怎麼辦?你可彆忘了,他還要養家,你不能讓他丟了飯碗。”
“替這個操心,替那個操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沒準過段時間,你就跟我一起走了。”
“彆說這種喪氣話,走一步看一步唄,現在能打起精神去見老刑警,就足夠了。”
昨晚,孫浩留宿在寒溪苑,但兩人聊到淩晨才休息,睡得也並不安穩。
季玥提供的電話號碼是真實的,對方名叫李硯,是老刑警的徒弟,這令兩人深感意外。
李硯並未過多解釋自己接電話的原因,卻被季璟澤連連追問到沉默。
接到陌生來電,上來就盤問師傅工作的地點和經手過的案件,任誰都不會輕易鬆口。
季璟澤東拉西扯的問些有的沒的,李硯都想掛電話了,好在季璟澤及時說出了父母的事。
知道對方是在打探這個案子的消息,李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含糊的表示電話裡說不清。
季璟澤當即表示願意見麵詳談,但李硯並非在森北市刑偵機構工作。
說來也巧,李硯負責的一個案子中,有個關鍵人物近期剛搬到森北市定居。
他本就計劃在本周內追到森北市來調查,剛好買了今早的高鐵票,預計七點半到達酒店辦理入住。
隻不過,李硯當天的行動安排滿滿當當,要擠出時間與季璟澤碰麵,得等到晚上。
具體到晚上幾點,李硯也說不好,隻說到時候會主動聯係季璟澤。
兩人可以約到外麵一起吃宵夜,順便談談季明仁與林勤勤的案子。
季璟澤心急如焚,等不及晚上才見麵的他,準備讓孫浩帶自己到高鐵站去攔人。
時間還早,先吃個早飯簡單聊幾句,好歹能讓季璟澤安心。
對於季璟澤的決定,孫浩不敢反抗,但心裡早就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了。
本就睡得晚,還要起個大早,甚至不能明確對方態度,極有可能碰一鼻子灰。
費力不討好的事,孫浩沒少乾,這麼冷的天饑腸轆轆來開車,也讓他憋了一肚子氣。
可季璟澤肉眼可見的憔悴狀態,讓孫浩埋藏心底的所有抱怨,都煙消雲散了。
見對方沒有繼續順著話題聊下去的意思,孫浩也怏怏閉上了嘴,車內環境安靜舒適。
從寒溪苑到高鐵站並不遠,開車不過二十分鐘,隻因天氣不好,才額外多用了點時間。
車子穩穩停在高鐵站外,季璟澤解開安全帶,推門就要下車,卻被孫浩攔住了。
孫浩目光清澈,語氣堅定:“一聲招呼都沒打就來高鐵站攔人,你想好怎麼說了嗎?”
季璟澤皺了皺眉,嗓音低沉:“這種事有這麼複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