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窗外的天空,好似壘起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白牆。
鵝毛一樣的雪花片片落在玻璃上,轉瞬被屋內的熱氣融化,留下一道道水痕,又很快被新落的雪覆蓋。
玻璃上已是一片模糊的霧,近處的樹影都是淡墨般的虛幻輪廓。
風從關不太嚴的門縫裡鑽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在傾訴著悲傷。
孫浩呆立在窗前,背對著門,以及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季璟澤。
空氣裡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混著床頭櫃上康乃馨微弱的香氣,總算給冷冽中添了些暖意。
病房裡靜的落針可聞,隻有牆上掛鐘的滴答聲和檢測儀器發出的滴滴聲顯示,季璟澤已經從鬼門關闖過來了。
這一切,好像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病房門被輕輕扣響,陸喆推門而入,表情嚴肅的朝望向自己的孫浩點了點頭。
“來的匆忙,來不及準備什麼,空著兩隻手,彆見怪。”
病房門在陸喆身後輕輕關閉,陸喆肩頭沾著雪花,臉被凍得通紅,氣都還沒喘勻。
接到孫浩電話時,陸喆一度覺得天要塌下來了。
喬雨曦表麵上看起來對季璟澤的一切漠不關心,可她旁敲側擊的一直在打聽他的消息。
上次聽說他被公司裡的事情擾的心煩意亂,她就格外擔憂。
這次要是知道他出了車禍,從手術室出來到現在都昏迷不醒,不知道她會不會發了瘋似的回到森北市。
她的事業好不容易在索恩的幫助下有了起色,陸喆不想看到她這麼快重返深淵。
雖然季璟澤已經做出了改變,但這絕對不是他們破鏡重圓的最佳時機。
可偏偏今天,就是陸喆與喬雨曦約好視頻通話的日子,他已經在為即將缺席找借口了。
孫浩上前一步,幫陸喆撣掉肩頭的雪,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
“你能來就好,什麼都不用拿,璟澤現在這樣,你拿來的水果,也隻能便宜我了。”
這種時候,越是這種半開玩笑的語氣,越能彰顯出孫浩內心深處濃重的悲傷。
他不想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情緒低落,隻能用這種方式構成保護罩,護住脆弱的心。
哪怕很明確孫浩是在努力活躍氣氛,可陸喆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低垂眼瞼,深呼吸調整著情緒,目光終於落在季璟澤身上,沉沉歎了口氣。
“璟澤的情況怎麼樣?”
“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不過還是要用傷痕累累來形容他現在的狀態。”孫浩嗓音低沉沙啞,“他左腿骨折,頭部有輕微腦震蕩,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需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
陸喆一步步靠近病床,此時此刻,他才真真切切覺得,生命是這樣渺小。
季璟澤身著藍白條病號服,靜靜躺在病床上,眼睛緊緊閉著,像是畫中的美男子。
他臉龐蒼白如紙,連嘴唇都毫無血色,臉上那一道道被碎玻璃劃出的傷口格外猙獰。
被角邊緣被他手指無意識的抓出幾道褶皺,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插著輸液針,還亂七八糟夾著一堆監測儀器,隻有隨呼吸起伏的胸膛和偶爾輕顫的睫毛能證明生命跡象。
來之前,陸喆把能想到的最壞結果都想了個遍,也沒想到季璟澤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多久能醒來?”陸喆頓了頓,“我還有很多事沒來得及跟他說呢。”
孫浩走到病床另一邊站定,打量著季璟澤的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警察已經來問過好幾次了,醫生也給不出明確的答複。”
陸喆皺了皺眉,“什麼意思?他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