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坐著一個人,那人的頭發雖用發冠整齊盤起,身上也穿著昂貴的錦衣。
可那人瘦得皮包骨,臉頰凹陷,雙眼無神,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精氣,四肢像沒有骨頭似的耷拉在輪椅上。
殿內的大臣們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因為他們認識那人!
他就是卓睿天!
饒是今日寅時已經見過卓睿天這副模樣的宣帝,看到他此刻的慘狀,也忍不住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神裡滿是冷意。
卓睿天坐在木椅上,如同一潭死水。
可當他的目光掃到楊雄時,突然像是活了過來。
他掙紮著想要舉起手指認楊雄,可他四肢的筋脈早已經被挑斷,隻能在木椅上徒勞的扭動著殘軀。
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順著臉頰往下流:“父王!父王救我!楊雄要謀反!他……”
“四王爺慎言!”楊雄轉身對著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卓睿天怒喝道。
他又轉向宣帝:“聖上,臣看四王爺已是不清醒,這說出來的話斷不可信啊”
“斷不可信?”卓睿澤冷哼道:“我看未必。”
“四王爺說我謀反,那他可有證據?若是沒有……”
“誰說沒有,就是不知道鎮國公你是想要人證還是物證?”
“人證的話,李樟等人已在天牢裡等您了。物證的話……”
卓睿澤笑笑:“青機營的人現在應該把鎮國公府查了個底朝天吧?”
楊雄震怒,他指著卓睿澤的鼻子大聲喊道:“誰允許你這麼做的?你……”
“是朕讓老三去查的。”坐在龍椅上的宣帝突然開口。
楊雄聞言,臉上表情都凝固住了,他沒有說話,回頭盯著宣帝。
隨後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卓昊!我與你一同長大,我們楊家為你們父子倆出生入死,我的父親戰死沙場,我的兄長死在北境!”
“楊家流了這麼多血,付出了這麼多條性命,我與你還曾拜為異姓兄弟,結果到頭來你卻如此對我?!”
楊雄已經瘋了,他在殿上指著宣帝破口大罵。
“給我拿下他。”卓睿澤一揮手,幾十個士兵從大殿的四麵八方衝了出來,瞬間將楊雄摁住。
過了一會兒,楊雄不知道是罵累了還是徹底絕望了,總之他終於安靜了下來。
宣帝坐在上麵看著他,臉上看不出表情,隻是眼裡透出的失望不像作假。
“楊雄,你說朕不顧及多年情誼,要置你於死地。可先背叛的人真的是朕嗎?”
“老四是什麼時候開始和你合謀的?”
“老三在北境的這些年遇到的刺殺真的都是老四派出去的嗎?”
“北境的敵軍明明已經被老三打得節節敗退,卻總有源源不斷的糧草和兵器補給,這是為什麼?”
“你所做的樁樁件件真當朕不知道嗎?”
殿內的大臣都驚呆了,在他們的眼裡,宣帝一直是一個有些溫和甚至有些“與世無爭”的君主。
他對皇子和大臣都很寬容,卻沒想到他早已知道了一切。
楊雄也愣住了,他跪在地上抬起頭看著這個他認識了四十多年的人,他突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了。
哦不,準確說他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他總認為宣帝腦子不算聰明,很好糊弄。
他糊弄,大臣也跟著糊弄。
可他們忘了,一個從小就在各種陰謀陽謀長大下的孩子怎麼可能是毫無心機,任人宰割的羔羊。
開國皇帝從血海裡殺出了一條路,他選擇的接班人,又怎會是一個庸才?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楊雄會認罪時,他突然暴起。
不知道他哪裡來得力氣,從士兵的壓製下掙脫出來。
他右手飛快地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刀刃閃著寒光。
他猛地抬起手,將刀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卓昊,我輸了,我認。”
“來世,老子還是一條好漢,而到那時,你的位置就輪到我了!”
說完,猛地向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