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繡閣今天格外熱鬨,門前掛著大紅綢緞,後院全部坐滿了人,連門口都擠滿了看熱鬨的百姓。
不知道的還以為誰結婚了。
今天是蘇蘭芷閉關半年繡成《千裡江山圖》ⅰ的展出日,她前些日子特意派人遞了帖子,邀請了各地的富豪家族。
這一年時間,她結識了來自四海八方的客人們,為自己積攢了人脈。
與此同時,三王爺在這一年裡常往蘭繡閣跑,雖沒明說情意,可那心思早已昭然若揭,連帶著蘭繡閣的風頭也壓過了京都所有繡坊。
隻不過也是因為沒有明說,所以總是有人不知死活地去蘭繡閣求親。
話說回來,不少沒有被邀請到的官員因為卓睿澤的緣故都托關係去打聽,看能不能有一張邀請函,可就算這樣,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辰時剛過,蘇蘭芷的辦公室門被推開,兩個夥計小心翼翼地舉著一個紫檀木繡架走了下來。
繡架上繃著的,就是《千裡江山圖》。
隨著繡架被擺正,周圍的議論聲瞬間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繡圖上。
青綠色的絲線繡出層疊的山峰,近景的山石紋路清晰,連石縫裡的青苔都繡得根根分明。
中景的江水用銀線勾出波紋,仿佛能看到水流在動。
《千裡江山圖》是賀穗宜根據她作為鬼飄的那幾十年裡所見所繡的。
她一開始還擔心自己沒有這個能力,沒想到蘇蘭芷的天賦是在太過厲害。
“這……這哪是繡品,分明是把真的江山印在了布上!”一個穿錦袍的富豪忍不住感歎,伸手想摸,卻被夥計攔住,隻能悻悻地收回手,眼神裡滿是驚歎。
旁邊的官員也點頭附和:“蘇姑娘好手藝!我在宮裡都未曾見過這樣驚豔的修圖。”
彆說他了,就連卓睿澤都沒有見過。
瓊林和玄青從繡圖亮相之後,下巴就沒有收回去。
不過,玄青稍微好點兒,他看著瓊林頗為驕傲地說:“怎麼樣?我家姑娘的手藝厲害吧?!”
“厲害厲害!”
許妙筠站在蘇蘭芷身邊,笑著說:“我就知道你這半年沒白閉關,這繡圖一出來,京都的繡坊怕是要羨慕壞了。”蘇蘭芷聞言隻是淡淡笑了笑。
前兩天,有人托關係問蘇蘭芷,這《千裡江山圖》會不會賣?
蘇蘭芷說會賣,但是會以競拍的方式售賣。
競拍很快開始。
繡圖的起拍價為五萬兩,一開始,價格都是三萬兩,三萬兩往上跳,隨著幾個富豪加入,價格漲得越來越快,最後停在了六十萬兩。
報價的是田州鹽商賈老爺,他站起身,臉上滿是得意:“六十萬兩,這《千裡江山圖》歸我了!”
蘇蘭芷對著他微微頷首,心裡卻在盤算,六十萬兩通過係統一換就是一百八十萬兩。
她前些天偶然聽到卓睿澤跟瓊林說話,知道北境又起戰亂,宣帝這次想讓卓睿澤帶兵直接將匈奴打安分,最好讓他們十年之內不敢再犯。
可今年年初大聖朝發了雪災,國庫空虛,根本拿不出錢支持軍隊。
這也是為什麼她非要用競拍方式賣繡品的原因。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最快湊到足夠的軍餉。
競拍結束後沒幾天,朝廷要出兵攻打匈奴的消息就傳遍了京都,可隨之而來的,還有國庫沒錢的消息。
蘇蘭芷沒猶豫,立刻通過戶部尚書將一百八十萬兩全部捐了出去。戶部尚書接到銀子時,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
他原以為蘇蘭芷隻是個有手藝的繡坊東家,沒想到竟有如此魄力,當即就把這事上報給了宣帝,還在宣帝麵前把蘇蘭芷誇了一通。
宣帝早就聽說自己的三兒子總往一家繡坊跑,卻不知道那繡坊東家的名字,經旁邊太監小聲提醒,才知道原來就是蘇蘭芷。
他看著殿下站著的卓睿澤,明明沒說話,嘴角卻快咧到耳朵後麵,忍不住笑了:還是年輕人啊,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隨後下旨,封蘇蘭芷為德陽縣主,還特許蘭繡閣成為皇商。
這不僅是看在卓睿澤的麵子上,更因為那一百八十萬兩軍餉,確實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蘇蘭芷在家接到聖旨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到封號,更沒想過能成為皇商。
蘇父蘇母在她接完聖旨後,開心得嘴都合不上,蘇母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地說:“我家蘭芷出息了!這就去讓人辦宴會,好好慶祝慶祝!”
到了晚上,蘇蘭芷鎖上蘭繡閣的門,剛要轉身回家,卻看到巷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卓睿澤穿著常服站在街上,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像是等了許久。
“有事嗎?”蘇蘭芷走上前,看著他心跳莫名快了幾分。
卓睿澤的耳尖瞬間紅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從懷裡拿出一個錦盒。
他打開錦盒,裡麵躺著一隻羊脂白玉鐲。
卓睿澤拿起玉鐲:“這是我母妃留我的唯一物件。”他的聲音有些發緊,“我明天就要去北境了,想把它送給你。”
蘇蘭芷雙手接過錦盒,將玉鐲拿在手裡仔細端詳著,那玉鐲還帶著卓睿澤的體溫,溫溫熱熱的,傳到她的掌心。
她抬頭看向卓睿澤,他的眼神裡滿是認真,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忐忑。
“本該更正式些的,”卓睿澤避開她的目光,聲音低了些,“可明天就要走了,打仗的事說不準,我怕……。有些話,等我回來再跟你說。”
蘇蘭芷的眼眶莫名有些紅,她用力眨了眨眼,想把那些翻湧的情緒壓回去。
她把錦盒收好,對卓睿澤說:“你等我一下。”說完就轉身跑進蘭繡閣,快步上了二樓辦公室,從木盒裡拿出一個平安鎖。
這是她前不久和家人一起去廣安寺求的。
她其實也不信什麼神仙佛祖,但想到卓睿澤……她還是希望他能平安一些。
她跑下樓,把平安鎖遞給卓睿澤:“這是我找大師開了光的,很靈,你帶著,能保平安。”
卓睿澤接過平安鎖,臉上露出溫柔的笑。
他很小的時候,母妃就離他而去了。上戰場這麼多年,從沒人給他準備過這些東西。
他看著蘇蘭芷,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所有話都多餘,隻輕輕說了句:“好,我帶著。”
角落裡,天明、瓊林和玄青正你推我搡,壓低了聲音爭執。
“不是啊?這就完了?等了半天,啥話都沒說啊?”瓊林皺著眉,一臉著急。
“誰說沒說?王爺那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天明反駁,眼神卻盯著蘇蘭芷,“你看蘇姑娘,眼睛都紅了,是不是要哭了?”
“啥眼神啊!哪兒哭了?!”玄青立刻維護蘇蘭芷,語氣裡滿是驕傲,“我家姑娘才不會輕易哭。”
“走了。”卓睿澤走過來,抬手拍了拍瓊林的腦袋,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瓊林捂著腦袋,委屈地問:“王爺,您這啥情況啊?就送個鐲子?不表白啊?”
卓睿澤沒回答,隻是看向玄青,語氣鄭重:“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好好照顧她。”
玄青立刻站直身體,語氣堅定:“王爺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顧姑娘。”
卓睿澤出征的第二天,蘇蘭芷就收到了一則消息。
卓睿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