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有件事兒,我想和您說一下……”
何秀蘭正往鍋裡添著柴火,聞言頭也沒抬,樂嗬嗬地應著:“啥事啊?你就說唄。”
“就是,哥,啥事啊?快說快說!”
丁玲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丁浩。
鍋裡的肉塊在濃稠的湯汁裡“咕嘟咕嘟”地翻滾,肥油被熬煮出來,散發出令人瘋狂的香氣。
丁浩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來之不易的溫暖和飽足都吸進肺裡。
“媽,我想娶白小雅。”
“我想讓您找個媒人,去知青點,正式提親。”
“哐當!”
何秀蘭手裡的燒火棍,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還帶著被火光映照的紅暈,此刻卻滿是錯愕和不敢置信。
“你說啥?!”
丁玲嘴巴張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攏,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震驚的母親。
外屋地裡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隻剩下鍋裡燉肉的聲音,還有鍋底坑(灶坑)裡麵燒材的聲音在劈啪亂響。
何秀蘭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表情嚴肅了起來,沉聲說道:
“小浩,你跟媽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你是不是因為張月嬋那邊一直不成,心裡憋著氣,才想著轉頭娶小雅的?”
“媽告訴你,小雅那是個多好的姑娘,人家對你啥心思,媽看得出來!咱們家不能因為這個,就去坑人家姑娘!你要是心裡還想著那個姓張的,拿小雅當替身,這事兒媽寧死都不同意!”
何秀蘭的話,說得又急又重,她生怕兒子一時糊塗,做下將來後悔一輩子的錯事,更怕他傷害了一個真心待他的好姑娘。
何秀蘭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
為了那個張月嬋,丁浩這些年就像著了魔一樣,家裡人誰勸都不聽,說了重話他還要發脾氣。
怎麼去了一趟縣城,就突然變了卦,要娶白小雅了?
這事怎麼想,怎麼都覺得不踏實。
何秀蘭最怕的,就是兒子這是一時衝動,拿白小雅當了替代品。
要是那樣,不僅對不起人家姑娘的一片真心,還會害了耽誤對方一輩子啊!
“媽,您想到哪兒去了?”
聞言,
丁浩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
看來,
自己以前留給家人的印象,實在是太糟糕了。
不過,這也不怪母親,
誰讓以前的自己,就是一個混蛋呢?!
“以前,是我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分不清好歹。把張月嬋當成了寶,把小雅對我的好,當成了理所當然。”
丁浩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冷意:
“可是今天,您和小玲也看到了,張月嬋她都乾出什麼事來了?”
“她帶著鄭二蛋來咱家搶糧食,把您推倒撞破了頭!”
“這種女人,心都爛了,黑透了!彆說娶她,她就是白送給我,我都嫌臟!”
“小雅呢?她為了我,默默付出,做出了太多太多的貢獻了!”
“這一次,更是在雪地裡凍了幾個小時,差點把命都丟了!”
“媽,您說,這兩個人,哪個是真心對我好,哪個是想扒我的皮,喝我的血?我現在要是還分不清,那我丁浩不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嗎?!”
“我是真心實意地想娶小雅,想對她好,想讓她下半輩子都過上好日子,再也不受一點委屈。”
丁浩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沒有半分虛假。
何秀蘭和丁玲都聽呆了。
她們以前不是沒勸過,可哪一次不是被丁浩頂回來,甚至大發雷霆,說她們不懂張月嬋的好。
今天,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
“太好了!我早就看那個張月嬋不順眼了,就知道欺負人!”丁玲也高興地跳了起來,抱著丁浩的胳膊直晃悠:
“還是小雅姐好!我想讓小雅姐成為我嫂子!”
“以前哥你老護著她,我們都不敢說!”
何秀蘭怔怔地看著兒子,
丁浩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清醒和決絕,
那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曆過徹骨之痛後的幡然醒悟!
她想起白小雅那個姑娘,文文靜靜,總是帶著怯生生的笑,每次看到自己,都會甜甜地喊一聲“何嬸”,
再想想張月嬋那副高高在上、眼高於頂的模樣……
兩相對比,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