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材料,《穀倉》應該已經有了清樣,最近你的《稱星》我也如雷貫耳,這些作品在我眼裡夠格。”
“但是,複旦大學校委會剛開完會。”王副處長翻開另一份文件,“七位委員裡,四位投了反對票。”
許成軍湊近一看,文件邊緣有鉛筆批注,字跡各有棱角:
“知青學曆單薄,恐難適應複旦課程”
“特批名額應留給體製內培養的尖子”
“《穀倉》雖可圈點,終是基層習作,不足證其才”
最紮眼的是頁邊一行小字:“章培橫教授建議,需核查該生實際學力。”
“章教授?”許成軍苦笑。
沒想到會在這聽到這位先生的大名。
上輩子,許成軍本科階段主要學習領域是現當代文學,而研究生則是中國古代文學,要說,他啃過不知道多少這位先生的著作!
章培橫堪稱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擺渡人”,治學嚴謹、著作等身!
這位先生最被人熟知的是雖研究古學,但為人極具新風!
在課堂上激情澎湃,常以李白“天子呼來不上船”自況。
更有趣的是,這位先生1980年代力挺武俠小說,稱金庸成就高於《李自成》。
晚年關注網絡文學,預言“文學終將回歸個體表達”,成為文學界一大趣事。
去年,也正是這位先生支持了複旦大學中文係77級盧新華《傷痕》創作,稱“文學的真話比完美更重要”!
如果是他,興許還有轉機。
王副處長呷了口茶,茶漬在缸沿又疊了層:“他倒沒直接反對,隻說‘未見原作,難斷深淺’。”
許成軍微微抬眸。
“但事有轉機。”王副處長話鋒一轉。
“朱冬潤朱教授給校務會寄了封信。”
“他說‘複旦若以文憑取人,何以稱百年學府,擬提請校務會複議,予此子麵試機會’,聽說還附了份《穀倉》的讀後感,逐頁批注。”
“校委會吵了半天。”
王副處長把文件按順序疊好,“章培橫教授最終鬆口,說‘若《穀倉》確係其親筆,可特例麵試’。”
“這是朱老親筆寫的麵試函。”
王副處長遞過個牛皮紙信封,封皮上“複旦大學”四個大字,“讓你8月1日前,帶好原稿去中文係會議室。”
“此外,”
他頓了頓,話裡難得帶了幾分溫吞。
“雖然時間還算寬裕,但是我認為此行宜早不宜遲,如果事有不期,還可以想法補救,比如,安徽大學中文係趙主任還是很希望你能去的!”
“走吧。”王副處長起身,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起身和許成軍握了握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句體己話,彆辜負這麼多前輩對你的期望。”
許成軍啞然的看著這位79年的官僚前輩,難得真誠的說:
“謝謝您,費心了!”
“等我上海回來,再來當麵感謝您!”
這句話是真心的。
彆管王副處長如何打官腔。
但是這疊好的一份份文件、辦好的一件件事是實打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