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深處的霧氣像化不開的濃墨，沾在衣襟上帶著刺骨的寒意。陸塵正用靈植鋤挖掘一株“龍須草”，忽然聽到楚紅菱的驚呼聲，緊接著是冰碎裂的脆響——那是楚清璃的寒冰劍氣被擊潰的聲音。
“小心！”陸塵猛地回頭，隻見一道黑影快如閃電，在霧氣中劃出殘影，楚清璃的寒月劍被震得脫手飛出，釘在三丈外的竹樹上。那是頭通體漆黑的豹子，皮毛上點綴著銅錢大小的鱗甲，正是四階妖獸墨麟豹，以速度著稱，在青冥洲的妖獸名錄裡都算得上凶名赫赫。
“它的速度太快了！”楚清璃捂著發麻的手腕，冰藍色的靈力在掌心凝聚成盾，卻被墨麟豹輕易繞開。妖獸的利爪在地麵劃出深深的溝壑，帶起的碎石濺在冰盾上，發出密集的脆響。
陸塵迅速掃視四周，發現墨麟豹的左後腿有一道陳舊的傷疤，那裡的鱗甲比彆處稀疏。“紅菱，用火符！”他從儲物袋裡掏出三張烈火符塞過去，“往它左腿的傷疤上扔！”
楚紅菱雖嚇得臉色發白，卻立刻點頭，指尖靈力注入符籙，三張火焰符帶著尖嘯飛向墨麟豹。妖獸果然被火光吸引，嘶吼著撲向火焰，露出了背後的空當。
“就是現在！”陸塵像離弦的箭般竄出，手裡握著根淬滿麻痹草汁液的骨針——這是他用之前青竹蛇的毒牙打磨的。他借著霧氣掩護繞到墨麟豹身後，瞅準妖獸轉身的瞬間，將骨針狠狠刺入那道舊傷。
“嗷——！”墨麟豹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漆黑的瞳孔瞬間布滿血絲。麻痹草的汁液順著血液蔓延，卻沒能完全壓製四階妖獸的凶性，反而徹底激怒了它。妖獸猛地轉身，帶著腥風的利爪直拍陸塵麵門，速度比之前快了足足三成。
“小心！”楚清璃的聲音剛落，人已如斷線的風箏般撲過來，硬生生擋在陸塵身前。利爪拍在她肩頭的瞬間，骨頭碎裂的悶響清晰可聞，鮮血像噴泉般湧出，染紅了她淡藍色的衣襟。
“你傻啊！”陸塵一把扶住軟倒的楚清璃，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發火。掌心觸到她溫熱的血，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慌攫住了他——剛才那一爪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以長生體的強度或許能抗住，但清璃剛生產完，根本經不起這樣的重創。
楚清璃卻扯出個蒼白的笑，指尖顫抖地撫過他的臉頰：“你是孩子的爹……不能有事。”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肩頭的傷口處凝結出冰晶，試圖止血，卻被不斷湧出的血液融化。
這句話像驚雷在陸塵腦海炸響。他看著楚清璃染血的嘴角，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心中某個堅硬的角落突然塌陷。一直以來，他都將她當作需要守護的盟友，卻忘了這個總是冷著臉的女人，早已將他和孩子視作生命的全部。
“清璃！”陸塵將她輕輕放在地上，轉身時眼中已燃起猩紅的火焰。他猛地扯開衣襟，胸膛的皮膚泛起淡金色光澤，長生體的氣血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連周圍的霧氣都被震散。
墨麟豹再次撲來，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陸塵卻不閃不避，迎著妖獸的巨口，將凝聚了全身氣血的右拳狠狠砸過去。拳頭上的金光與妖獸的黑鱗碰撞，發出金屬炸裂般的巨響。
“哢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墨麟豹的妖丹竟被這一拳硬生生打碎。妖獸的身體在空中頓了頓，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黑色的血液在地麵彙成小溪。
陸塵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剛才那一拳幾乎抽空了他所有的氣血，眼前陣陣發黑。他踉蹌著回到楚清璃身邊，小心翼翼地檢查她的傷口，指尖都在發抖：“撐住，我現在就給你療傷。”
他掏出僅剩的三枚回春丹，全部塞進楚清璃嘴裡，又撕裂自己的衣袖為她包紮傷口。丹藥的靈力緩緩修複著受損的經脈，但妖獸爪上的陰寒之氣仍在侵蝕她的靈力，傷口處的冰晶凝結得越來越厚。
“陸大哥，清璃姐怎麼樣了？”楚紅菱抱著寒月劍跑過來，看到楚清璃的傷勢，眼淚立刻湧了出來，“都怪我，火符沒能困住那畜生……”
“不關你的事。”陸塵的聲音沙啞，“你幫我警戒，我要為她渡氣。”
他盤腿坐在楚清璃身邊，將掌心貼在她的傷口上，殘存的氣血之力化作暖流緩緩注入。當兩股力量交彙時，他清晰地感覺到楚清璃體內的冰魄珠碎片在共鳴，一股溫和的冰係靈力順著經脈流過來，與他的氣血之力交織在一起，形成奇特的平衡。
楚清璃的臉色漸漸紅潤了些，呼吸也平穩下來。她睜開眼，看著陸塵布滿血絲的眼睛，輕聲道：“彆浪費力氣……等出去再說。”
“閉嘴，好好養著。”陸塵的語氣依舊強硬，動作卻溫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琉璃。他知道，這次能僥幸擊殺墨麟豹純屬僥幸，若不是楚清璃舍身相護，他根本沒有機會靠近妖獸的要害。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其他弟子的呼喊聲。陸塵將楚清璃小心地背起來，對楚紅菱說：“我們去找出口，這裡不能久留。”
楚紅菱點點頭，握緊長劍走在前麵開路。霧氣重新籠罩過來，將他們的身影吞沒。陸塵背著楚清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貼在自己後背的呼吸，還有那片尚未乾涸的血跡帶來的溫熱。
“陸塵……”楚清璃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一絲虛弱的顫抖，“下次……彆這麼衝動。”
陸塵腳步一頓，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他低頭看著自己還在發麻的拳頭，第一次覺得，所謂的長生大道，所謂的家族恩怨，都不如背上這個人的安危重要。
他輕輕“嗯”了一聲，加快了腳步。陽光透過霧氣的縫隙灑下來，在前方照亮了一條通往秘境出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