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到這絕境死地,居然還被他贏了——”
七霞山一處位置稍稍偏狹的山頭之上,趙嫣然正是有些失神的低聲呢喃著。
隻見那山下,隻是頃刻之間,就有成千上萬的夜魔,被斬下頭顱。
先前可以完全淩虐的對手,此時卻令他們是全無抵抗之力。
此時山下,已經是橫屍無數,血流成河。
那些四階實力的夜魔,雖是在飛速向東麵方向飛逃著,可在這烈日底下,已經沒有往日的敏捷。
此時處境,也是極其不妙。在她眼裡,更已經是離死不遠。
宗原統轄的的三十萬鐵騎,此時已分兵三路。往前方穿插,直接將這些夜魔的後路,全數堵截斷去。
——即便是能逃走,又能逃到哪裡去?此處往東,就是雲海。往西麵唯一的一條道路,也在乾天山控製之下,此時更被徹底炸塌。
隻不過是早死與晚死的區彆——
軒韻蘭此時正是撫著琴,是秦王破陣樂。激蕩的琴音,遍及山下。
此時見那山下的諸軍,已經漸漸脫離她琴曲所能企及的範圍之外,方才停下。雙手十指,正是鮮血淋漓,
這一夜之間,每隔半刻,她必談一曲,音傳數十裡地域。
安寧淨神曲,可療治內傷。秦王破陣樂則可激人鬥誌,振奮士氣。
知曉這琴音的作用,是微乎其微。卻哪怕體內氣機枯竭,也依然不願放棄。隻願為宗守,略儘綿薄之力——
此時聽得趙嫣然之言,軒韻蘭頓時‘咯咯’一聲輕笑:“勝了還不開心?記得嫣然你自昨日開始,就擔憂了一晚。太師叔祖足智多謀,又有這許多名將賢臣輔佐,怎會真的被逼入死地?”
趙嫣然‘嗤’的一聲冷嘲,要說心憂,這軒韻蘭也不在她之下。
卻也不曾反駁,隻是目光略有些迷蒙的,看了看東麵。
“以蜃鏡破敵,那女人的腦瓜子,居然還真是不錯。先前小看她了!那家夥的眼光好毒——”
又輕笑著道:“今日這一戰後,我們那位太師叔祖,不知算不算得上是雲陸之東的霸主?”
軒韻蘭一怔,而後也是默然,陷入了沉思。
隻片刻時光,就已明趙嫣然之意。
這輝洲島的位置,可說是極其重要。距離中央雲陸不到一萬九千裡,而南麵的南風雲陸,是同樣隻有一萬八千裡距離。
若是快船,隻需三五個日夜,就可抵達。
再有附近三萬裡內,那十二島中,就有三處大島環布四周。
地域換在古時,自少可相當於六洲之地!
麵積想加,足可相當於一個東臨雲陸。而且都是礦藏豐富,物產良多。
此時大多是在戰亂之中,諸城並起。仔細想來,若是宗守願意,整個雲陸之東,無人可當其鋒。
攜覆滅夜魔大軍之威,隻需幾年經營,就可將這幾處大島,納入治下。
心神不由是一陣恍然,這乾天山,不經意間,已成擎天大樹!
趙嫣然接著又笑道:“記得中央雲陸之南。還有十幾處蠻國,與我蒼生道關係匪淺。宗守勢強至此,也不知門中諸老,會如何選擇——”
中央雲陸廣闊無邊,即便是大商,也不能將所有地域,儘數納入治下。
此時在其東南,就有整整十餘州之地,遊離其治外。
那裡也是諸強並起,不過與其說是蠻國,倒不如是蠻部。
有諸多部族存在,強者可使諸部臣服,若是勢弱,則隻能依附於下。被人稱為化外南蠻——
有些許上古之時,諸部酋長共治的味道,卻又更殘酷了許多。
諸部之間,廝殺爭鬥不絕。權鬥之時,也往往都是血腥無比。
蒼生道也隻有在這些混亂之地,才可以插得進手。
這萬年以來,也頗控製了一些部落。
可笑的是,蒼生道三宗六門,都欲在此嘗試那人人平等之道。可結果卻往往是弄成一鍋亂粥,隻能被迫放棄。使許多門人弟子絕望,轉而更專注於修行。
最後得出了結論,是化外蠻夷,民智未開,不適合這平等之法。
祖師羲子的大道,隻有在中土人文繁盛之處,才可完成。
於是這兩千年來,三宗六門都漸漸消停了下來。
於是更勢力大增,許多蠻部,都將蒼生道諸宗引為靠山臂助。
不過蠻國,都在蒼生道控製之中。
宗守顯出這般無敵於世的氣象,軍勢威淩一界。
真難說蒼生道內諸宗之主,會作何抉擇——
東南之霸?
軒轅蘭腦裡下意識的,掠過了這念頭。而後目光縮了縮,揮手在琴上輕彈,發出‘叮咚’一聲輕響。
清冽的琴音,使她的心境,瞬間平複了下來。
“此事非你我二人,所能置喙。再說如今談這些,也實在太早——”
確是是早了些,宗守要將周圍幾個大島納入治下,至少需幾年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