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神念窺入進來,竟是縈繞不去。應該是由幾道不同的意識聚合而成,合力之後,宏大幾乎堪比至境。宮內的靈陣,跟本就遮擋不住。
片刻之後,宗守就不耐煩的抬起頭,冷冷地看著虛空。
“可看夠了沒有?堂堂道門仙尊,儒家聖者,也喜窺人隱私不成?”
那神念一滯,而後虛空中冷哼之聲穿至:“真荒唐無道!無恥昏君——”
音落之時,這些意念就已如潮般退去。
宗守撇了撇唇,渾不在意。卻知曉自己,已可準備一戰了。
譏諷的一笑,宗守隨即又覺好奇。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張懷。
“這酒池宮非是什麼必救之地,孤一身劍術遁法,一旦遇險,也可提前逃走。你說他們,會用何法瞞過我等的耳目?”
若要射人射馬,擒賊擒王,斬他這個乾天之王的首級。那麼就必定是要絕殺之局,不容他宗守有半分逃脫之法。否則這千裡奔襲,又有何意義?
那張懷搖了搖頭:“道門有千裡遁甲之法,魔門也有魔空隱神秘術。都可使數十萬大軍,一瞬間遁移千裡,隻是代價稍稍大一些而已。就是蒼生道,也有洞虛渡空神法,其餘掩藏形跡的幻術,更是比比皆是。君上何需為對手擔憂?”
隨即又看了初雪一眼,張懷失聲一笑,俯身朝宗守一禮之後,便徑自退了出去。
大戰在即,自己的誅絕劍意,卻仍未有多少進展。
再低頭吻下,初雪才微微一驚。隨即就如兔子一般,從宗守的懷裡跳了下來,匆匆逃出了殿門之外、
宗守見狀,是不自禁的長聲大笑,良久之後,才平息了下來。
仍舊把那口煉神劍,召在身前。僅僅須臾,就是一股瘋狂淩厲到了極端的劍意,驀然噴薄而出,籠罩殿內。
宗守亦全神灌注,陷入凝思之色。
殺戮誅絕,他該如何突破?如何將之揉為一體——
※※※※
三千裡之外,閩河之北。一處不起眼的山穀之內,那輛微型宮殿般的禦輦,正靜靜懸浮於一處平地之上。
在那禦書房內,幾位分屬道儒兩門的聖階尊者,都紛紛收起了意念,
而後那麵懸與空中的蜃鏡,也隨之崩解。內中映照出來的景致,也漸漸消散,
“酒池肉林,珍獸奇園。哼!這宗守,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這才建成。即便那上古時的桀紂,也不過如此——”
出言之人,非是幾位聖境中的任何一位,而是左都禦史左信。
此時正是義憤填膺,正氣凜然:“那大乾之民,怕是苦其君已久。我大商定要討伐此無道之君,解民於倒懸!”
在場幾位儒家修士,聞言也都是微微頷首,深為讚同,麵現悲天憫人之色。更隱隱有些振奮,能討伐推翻這等樣的暴君,必定是名垂史冊。
“確實是桀紂之君!”
細細思來,這宗守與那桀紂,的確有著頗多相思之處。
一樣的窮兵黷武,即位十餘載,四處征伐不休。幾乎沒年都有著戰事。一樣的天賦絕頂,是武道天才。也同樣是性情奢靡,性好享受。
“酒池宮麼?還僅僅隻是一個蠻地之君而已,地不過十洲,居然就敢再複上古桀紂時的酒池肉林?若此子有一日,成為中央雲陸之主,還不知會是怎麼荒唐?”
這次是六位在場尊者的一位,名喚柳立,號雪齋居士,身列儒門聖賢之一。是雲荒之後,近古諸子。
言語間卻是下意識的,把宗守在域外的七十六處大小世界,都忽略掉了。
此時更目現寒芒:“我儒門,斷不容此子再存於世,禍亂雲界!”
視線斜視著殷禦,一方節儉自律,一方則是奢侈淫靡。一方是理喻士卒,一方卻是對官員苛刻之至,甚至一介庶民,都可告官。
兩方國君間的高下,可謂立判。
似殷禦這般,已是無限接近於儒門理想中的千古明君,命世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