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客氣的問。
“你……你是陸陽同學吧。”
陸陽沒想到，電話裡麵的人，一口就叫出來了他的名字，聽聲音還是一個女人，不過聲音有些沙啞，還有幾分的疲憊。
“我是，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陸陽沒有猜出來對方是誰。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是豆豆的媽媽，之前在火車上，豆豆和她奶奶見過你。”
“哦。”
陸陽瞬間就想到了。
那次是他和關心月一起回家，在綠皮火車上遇到了豆豆和她的奶奶，陸陽記得，自己下車之前，給他們留有電話。
“哦，大姐你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樣的，豆豆奶奶有些東西想要給你，不知道你方便說一下地址嗎？我給你送過去。”
“我在河東科技大學，你過來的話，從西門下車，我在西門公交站等你。”
“好，我知道了，你等下，一個小時後，我來找你。”
……
豆豆的奶奶有什麼東西給我？
陸陽沒有在電話裡麵追問，反正見到人了就知道了。
懷著疑惑。
陸陽來到學校西門公交站。
沒有到一個小時，大概五十分鐘後，陸陽看到一個牽著小女孩的女人從公交車上下來，女人三十多歲，身材比較瘦小，但長得還不錯，身上穿著淡綠色的襖子，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她牽著的小女孩就是火車上遇到的豆豆。令人意外的是，陸陽看到她的頭巾上，竟然綁著一個白色的繩子，就連豆豆的襖子拉鏈上，也係著一個白線。
這是戴孝。
豆豆的爸爸不是去世好幾年了嗎？
難到是……
陸陽想到了一中可能，他腦海中，浮現出車上那個慈祥的老人的樣子。
“豆豆。”
陸陽迎過去，看了看小女孩。
豆豆眼眶紅紅的，從車上下來後，一聲不吭，好像對周圍很恐慌的樣子，這感覺，就像是第一次看到徐詩然一樣
看了看陸陽，豆豆才把他認出來，怯生生的叫一聲：“哥哥。”
“豆豆，來，讓哥哥抱抱。”
陸陽有些心疼的把豆豆抱了起來，然後看了看女人。
女人背著一個帶著補丁的雙肩包，雙肩包很大，裡麵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鼓鼓的，女人將雙肩包取下來，從裡麵拿出來一個袋子，說道：“上次豆豆奶奶去羊城，說在路上遇到好心人，陸陽同學謝謝你……”
“不用客氣，大姐，你這是……”
陸陽看著她拿出來的袋子。
女人解釋道：“這是豆豆奶奶回去親手做的紅薯乾，她說你和那個女孩子喜歡吃，本來是打算親自給你送過來的，可過完年，她突然就病倒了，前幾天在醫院去世了，臨走之前，老人家囑咐我，一定要把這東西親自交到你的手上。”
聽到媽媽說起奶奶。
被陸陽抱著的豆豆，嗚嗚的哭了出來，現在，雖然才六歲多的她，也知道死亡就是永遠離開的意思。
“豆豆乖，不要哭。”
陸陽擦了擦豆豆的眼淚，心裡不知道怎麼的，有些堵著慌。
豆豆很聽話，慢慢停止了哭泣。
陸陽說道：“老人家年紀大了，是喜喪，你們也不用太傷心，去那邊肯德基裡坐坐吧。”
女人看到陸陽指的方向，她搖頭說道：“不用了，在這說就行了。”
“走吧，我給豆豆買點吃的。”
陸陽抱著豆豆走了過去，女人猶豫了一下，也跟上了。
到了地方。
陸陽買了兩個雞腿漢堡，又買了雞米花薯條這些東西，女人十分不好意思的說：“我們來這裡，還讓你花錢了。”
“這是什麼話，我喜歡豆豆，而且，這點錢也不算什麼。”
找到一個位置，他們坐下。
陸陽問：“大姐，老人家走了，你和豆豆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我還不知道。”
女人搖了搖頭。
要是沒有豆豆在身邊，她肯定還會去羊城去打工，畢竟，她沒有學問，在那個地方，隻要下力氣就可以賺到錢。
可現在，豆豆奶奶去世了，隻能跟在她的身邊，帶著孩子，她之前的工作不能做。
陸陽想了想，說道：“你帶走豆豆，也不好出去找工作做，而且，我看豆豆在這個時候，非常需要母親的陪伴，她的狀態不是很好……你不能離開她的身邊。”
想到剛才看豆豆的眼神，都是害怕和恐慌，哪有正常這個年紀孩子的天真無邪。
“這個，我知道。”女人咬了嘴唇，若不是萬不得已，沒有一個正常的母親會離開自己孩子的身邊，可又能怎麼辦？
沒有學問，沒有手藝，在家裡根本賺不到錢，家裡的債務這些年還了一些，可還有一部分沒有還上，這次豆豆奶奶的喪葬，要不是親戚朋友給了一些禮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一文錢攔住英雄漢，何況一個身體瘦小的女人。
陸陽也看出來了女人的為難。
他看了看放在桌子上滿滿一大袋子的紅薯條，說道：“大姐，我有一個建議，你考慮一下可以嗎？”
“你說。”女人不知道這個大學生會有什麼建議。
“你帶孩子，能做的工作不多，我恰好準備在附近開一個小超市，想請你過來幫忙怎麼樣？三千的月薪，再給一些提成，你帶著豆豆一起上班，回頭我在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豆豆送進科大的附屬小學，她現在的年齡也差不多該去上學，要不該落後同齡人了。”
女人本來以為陸陽會給她什麼建議，沒想到卻給她找了一個工作，而且還要幫忙給豆豆找學校上學。
一個月三千，單論一個收銀員來說，已經很多了，她在羊城工廠，一個月累死累活也才三千多，關鍵是這個工作，可以隨時照顧女兒。
女人看了看陸陽，目光有些不確定。
他不是一個大學生嗎？
怎麼……
雖然在她心中，大學生已經很厲害的，去了他們工廠，都是儲備乾部，至少也可以當個小組長，可陸陽還沒有畢業，怎麼能。
肯德基服務員喊了一聲，陸陽起身去將買的食物都端了過來，放在豆豆旁邊，說道：“吃吧豆豆。”
豆豆看了看母親。
“哥哥買的，你就慢慢吃吧。”
“謝謝哥哥。”
豆豆小心說了一句謝謝，才拿起一根薯條吃了起來。
“這個沾上番茄醬好吃點”，陸陽拿起一袋番茄醬撕開，擠出來了一些放包裝袋上，說道：“豆豆，你沾著吃試一試。”
豆豆試了一下了，果然好吃了一些，她衝著陸陽笑了笑，露出個小小的酒窩。
沒有打擾豆豆吃東西，陸陽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有些疑慮，不過，你完全不用擔心，等會我帶你去門麵房看了看，我買了兩個門麵房，正好還不知道做什麼，其中一間開個小超市也不錯……”
“謝謝你了。”
女人感謝道。
陸陽不像是在開玩笑。
“大姐，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哦，我叫秦嵐。”
秦嵐有些不好意思，剛才一直都忘記介紹了。
“那以後我叫你秦姐了。”
陸陽笑著說。
雖然豆豆叫他哥哥，他又叫秦嵐姐姐，輩分亂了，但無所謂，可以各論各的。
豆豆吃了一會，就說自己的吃飽了。
陸陽把剩下的打包起來，裝進秦嵐的背包裡麵，讓她帶回去，然後他拿起豆豆奶奶準備的紅薯條，叫上她們母女二人來到門麵房。
打開卷簾門，裡麵就是裝修好那間門麵，雖然隻有四十多平，但開一個小超市已經足夠了，現在裡麵沒有東西，空空蕩蕩的看上去還比較大。
到了這裡，秦藍才確定，陸陽真的沒有在和她開玩笑。
陸陽說道：“現在這裡還是空的，我會儘快把手續辦好，然後備好貨，大概一個星期的時間差不多，到時候你和豆豆一起過來就行，趁著這段時間，你回去也好好將家裡安排好。”
“陸陽……謝謝你了。”
秦藍眼睛濕潤了。
自從丈夫死了之後，她一個人扛起這個破碎的家，從未享受過一天家的溫馨，眼下婆婆得病去世了，家裡更加窘迫，自己帶著女兒，根本沒辦法找工作，可沒想到，婆婆臨終前給她的這個電話卻幫了她。
“秦姐，彆客氣，在火車上遇到奶奶和豆豆是緣分，今天你們來也是緣分，既然有緣，就不要說那麼多客套的話，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
對於秦嵐這樣的女人，陸陽是打心底佩服，丈夫去世，一個人支撐起一個家，還承擔起家裡的外賬，這種女人太稀少了。
在這裡開超市，說能賺多少錢那是笑話，但不算房租成本的話，虧欠倒也不至於，雖然人流量不多，和西門那邊差太多了，但好歹門口也有一條路，路過的人還是有的，何況這邊店鋪目前大多都是空置，沒有人和他競爭。
閒著也是閒著。
倒不如給秦嵐和豆豆一個棲息的地方，也算是有始有終，當初在火車上，陸陽給老人電話的時候，就說過，自己在綠城上學，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找自己。
雖然對方的初衷並不是來尋求幫助，但何嘗不是一種宿命。
十分鐘後，陸陽將豆豆母女送上公交車。
看著在窗邊，賣力朝著自己揮手的小豆豆，陸陽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什麼，這天下苦命且善良的人太多了，他幫不了那麼多，但若是親身遇到了，舉手之勞拉一把又能如何？
重生回來，這難道不是潑天的造化。
他所做的，不求無愧天地，但求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