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笑了笑,說道:“盲龜百年浮出海麵一次,恰好穿過漂浮木板的孔洞,便是盲龜浮木,以此來說投身為人的機會之稀貴。”
朵妲兒掩嘴兒笑道:“一次穿不過,那便再穿一次嘛,多穿幾次總歸能穿過。”
高氏先是一怔,接著笑出聲,連同殿中的宮人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高氏點了點,笑道:“真是個機靈,屬你聰明,咱們這些笨人隻知道穿一次,偏你比旁人能耐,能穿兩次。”
“這可真是,太後怎的還罵人呢,我隻說穿那孔兒,怎的到太後嘴裡,變成了我穿那孔兒,合著我是那‘王八’不成?”
一語畢,逗得殿內眾人哄得一笑,除開兩人,一個是江念,另一個就是朵氏。
高氏遂下令,讓宮人熬煮絕嗣湯藥,不一會兒,那湯藥便端了上來。
宮人將湯藥呈至江念麵前。
江念雙手接過,看了一眼黑褐的湯汁,就要端起飲下,殿外通傳,王駕臨。
呼延吉走到殿中,眾人忙跪拜,江念亦將湯碗擱下,伏在地麵。
“都起身罷。”
眾人得了話,依次起身。
呼延吉從江念手裡接過湯碗,拿到鼻下嗅了嗅,開口問道:“這是什麼?”
殿中一片寂然。
“我的話沒人聽見還是怎的?”
他剛進來就見江念端著準備往嘴裡送,再遲一步,隻怕這湯藥就進了肚子。
高太後冷聲道:“是絕嗣湯。”
呼延吉揚了揚下巴,聲音沒有太大起伏:“母後為何讓她喝這玩意兒?”
“你若執意立她為妃,我不攔成,但這絕嗣湯,她今日必須得喝。”
“兒子若不讓她喝呢?”
高太後把眉一立:“大王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真打算讓這梁女混淆王室血脈?”
“怎麼混淆?孩子身上流的不也是我的血?”
“可也有一半梁人血脈?!你……你行這等混帳事,列祖列宗都要從墳裡跳出來罵你”
呼延吉扯了扯嘴角,說道:“那正好,讓他們爬起來,說不定還得感激我把他們氣活。”
高太後睜了睜眼,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小混賬在說什麼?!從來她的話他沒有不聽的,儘管她作為母親對他並不怎麼上心,也沒給過他溫情,但不得不承認這孩子還是孝順的,從未忤逆過自己。
今日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頂撞自己。
朵妲兒看了朵氏一眼,兩人就要帶著宮人退出殿外。
高太後卻喝止:“不必回避,都在這兒。”她今兒就要看看,他能為她做到哪一步。
江念側頭看向呼延吉,見他麵色繃著,眉目間儘是剛毅之色,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一時間心裡泛起酸來,不願他為難。
“大王,是婢子自己不願孕育王嗣。”江念說道。
高氏揚了揚下巴,沉聲道:“可聽見了?”
呼延吉轉頭看向江念,在她臉上望了望,並不言語。
江念又道:“婢子唯願一心侍奉主上。”
呼延吉知她另有原因,也不迫她,待回了西殿兩人私下再說,但今日這避子湯,絕不會讓她喝。
男人看了眼手裡的湯藥:“要不要孩兒是兒子說了算,哪由得了她?”說罷“啪——”的將手裡的碗摜在地上,黑褐的湯汁隨著瓷碗破裂,流了一地。
高氏氣得把手連點:“你為了一個梁女,竟然連我的話也敢不聽!”
這時,立於高氏身邊的朵妲兒上前一步,屈身半跪在高氏身側,柔聲道:“聖太後莫要惱怒,大王怎會忤逆您的意思呢,不過是氣話罷了,剛才那位美人兒姐姐不是說了麼,不會孕育王嗣,既然說出這話,想必心中已有計較,再說了,子女與父母需有共業因緣才能結胎,太後心善,若讓美人兒姐姐喝了那絕子湯,雖說不算違反五戒,卻也變相阻了一段緣?”
說著看向下首的江念,又轉向高太後,微笑道:“太後您老人家何必去沾這些因果,美人兒姐姐應下的話,那便是她的造化因果,你又何必去沾染呢。”
朵妲兒一番話把高氏說得服服帖帖,心裡暢慰不少。
是了,既然梁女自己說不孕育子嗣,那便是她個人的緣劫,她隻作旁觀,倘若有一日真上懷了,那便怨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