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這孩子看得很親,當自己的小妹一樣,從來不對她有什麼要求,單純養在身邊。
西殿眾人也都知道,所以並不分派事情給她做,瘦老鼠一般的小丫頭,結果成了王殿裡最無憂的那個,真真叫人羨慕。
平時,隻要大王不在殿中,梁妃便會叫她一同上桌用飯。
珠珠坐下後,江念將秋月給她布的一碟子菜饌擱到她麵前,叫她吃,這孩子以前餓怕了,對吃食有些無端的貪饞。
正說著,達娃走到江念麵前,回稟:“是大膳房那個叫阿星的丫頭,正在殿外求著,想進來見一見您,守殿的宮人們攔著不讓她進。”
達娃說罷,看了一眼秋月,撇了撇嘴,嘴角帶了一抹輕屑,秋月見了並不言語,阿星當初去徽城時,她見過一麵,主子還讓她引著阿星在徽城轉一轉。
沒兩天人就走了,那個時候她還不明,後來珠珠來了,到主子跟前伺候,再然後,她隨主子進了王庭,也就明了了,那個時候阿星定是自持宮婢的身份,不屑留在主子跟前伺候。
這幾日阿星總會有意無意地打正殿經過,然後找各種理由想要進殿,皆被守殿的宮人攔下,她同達娃、帕依等人是知曉此事的,不太願搭理,想不到她竟然不死心地趁主子用膳時徑直找來。
江念聽說,心下奇怪,阿星?不是已經將她從浣洗院調回大膳房了?難不成又碰上難處了?心裡這樣想著,吩咐道:“讓她進來。”
阿星被帶到徽城,大王讓她近身伺候江念,她有些不情願,認為江念同她一樣,做好姐妹可以但不能當主子,甚至迸出一個念頭,若江念能當主子,她豈不是也可以?
當然,她自知這個想法荒誕,所以也隻是一閃而過,有時候人的潛意識就像一條嗅覺靈敏的犬,隻要它來過一次,日後總能嗅著味找回來。
後來,她如願地回了王庭,卻被貶去了浣洗院。
再後來,她得知江念隨王回了王庭,並且被冊封為梁妃,成了王庭的主人。
然而此時的江念不是她想見就能見的,於是輾轉找到珠珠,就連見珠珠,她還費了些工夫。
她讓珠珠在江念麵前訴一訴她的況景,江念得知後一定不會不管她,預料之內,她調離了浣洗院,預料之外,她調回了大膳房。
有一絲欣喜,可更多的是失悔,濃濃的失悔把那一絲欣喜也蓋沒了。
江念見阿星被兩個殿內宮婢引來,在她不遠處立住。
“婢子叩見梁妃。”阿星說著行下禮。
江念將她叫到跟前,問道:“何事找來?”
話音才落,阿星“撲通”一聲跪到江念腳邊,哽咽道:“求梁妃殿下憐憫,將婢子調到您身邊伺候。”
秋月同達娃互看一眼,倒是個不客氣的主,一點軟話不說,直接開口討要。
江念看了眼阿星,想了想,問道:“你要跟在我身邊伺候,不願在膳房當值?”
阿星伸出一雙手,在江念麵前顫顫攤開,隻見那雙手的指節全已潰爛,有幾處已經開始結疤,有些地方仍發紅發腫。
“婢子在浣洗院當值時,手上的傷就沒好過,後來調回膳房,因手上有傷,阿姆們便讓我做下力的粗活,是以,手上的傷一直不見好,再這麼下去,這雙手不殘也廢,婢子沒了辦法,隻好沒臉地來求殿下,望殿下看在往日之情上,讓婢子到您身邊伺候。”
江念初進王庭,做得灑掃丫頭,頭一日當值就錯過了飯食,是阿星偷偷給她留了食盒,雖然最後被麗奴打翻了,後來也是阿星同阿月下值後,找到後湖,幫她清掃庭院。
那個時候,她們三人還有紅珠每日最開心的事就是夜深人靜之時,四人圍窩在通鋪上,吃著阿星從大膳房偷帶出來的小食,一麵吃,一麵說著誰誰的壞話。
江念曾說過,她到異國感受到的第一抹暖意是她們給的,讓她在一個陌生的環境沒那麼恓惶。
大姐似的紅珠沒了,溫柔的阿月也走了,現在隻有阿星,想一想,心頭一片慘然。
江念起身,走到阿星麵前將她扶起,滿眼心疼地看著那雙紅腫潰爛的手,心裡卻想起紅珠,那個時候紅珠就是因為劃傷了手臂,當作小傷不去在意,傷口感染丟了性命。
不能再讓阿星重走舊路。
“你先回房養幾日,我叫宮醫來給你瞧治手傷,等傷好後就到我跟前來,膳房那邊不用去了。”江念說道。
阿星心裡歡喜,又要跪謝,江念免去她的禮,讓她先退下。
既然江念發話了,木雅便將這話傳給了西殿管事蘭卓,蘭卓當下就將阿星調出了膳房,又專為她請了宮醫看治手傷。
……
彼邊,呼延吉坐在議政殿的禦案後,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桌案。
不一會兒,丹增引著兩名宮侍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宮侍手裡端著一方木托,托上擺放著幾疊冊子。
“放下。”丹增說道。
宮侍恭敬地將木托上的冊子端正擺放於禦案上,然後躬身退到殿外。
呼延吉拿過其中一本冊子翻看幾眼,問道:“都在這裡了?”
“回大王的話,這是奴才理出來的,近五年的都在這裡了。”丹增說著,上前沏了一盞香茶。
這幾本冊子上的內容,俱是筆吏將近年朝臣上奏的折子歸類謄錄。
大王突然叫他調取近五年的書冊,且隻調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