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那羅疏說道:“倒是狠,高遜還是咱們這位王的表親,這都下得去手。”
阿史勒笑了一聲:“這算什麼,狠的是,高家吃了這樣一個大虧,到最後愣是吭也不敢吭一聲,這是先拿高家開刀,日後總會輪著咱們,一個一個來,誰也跑不了,不信你們看罷。”
說著,將馬頭勒向另一邊,身子也側了過去,對身邊一人說道:“阿赤,你大妹妹朵梵兒自打成王去後,就一直以王嫂寡居於東殿,這會兒,你朵家又送一個進去,若再坐不上妃位,可就……”
不待他說完,被叫阿赤的男子一聲哼笑,卻並不答話。
眾人見他那樣,知道此次朵家要出手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夷越大妃之位便要定下來,多半就是那位後進王庭的朵妲兒。
這名叫阿赤的男子,正是朵家大宗長子,朵阿赤,生了一雙夷越少見的單眼,薄薄的眼窩處,帶著淺淺的眼褶,一頭長發在陽光下微微泛紅,因他原本的發色是紅褐,光線不強時便是普通的褐色,迎光時,才會呈現淡淡的紅調。
正在說話間,另一邊傳來紛雜的馬蹄聲,也是一群高揚不羈的年輕兒郎。
他們中為首一人,束著高高的發,容貌英俊,不知說了什麼,圍在他周圍的幾人,皆大笑起來。
阿史勒見了,說道:“看看,這些世家子弟,比咱們架勢還足。”
“這也不奇怪,兀良家那小子自來就傲,他阿姐若還在,咱們哥兒幾個指不定還巴著他呢。”羅疏看向對麵為首的束發男子。
對麵那位束發男子,正是兀良家的小兒子,也是前夷越大妃兀良慈之弟,兀良樓。
朵阿赤臉上的表情尤為不屑:“就算他阿姐沒死,一個世家子,也不值得我上姓氏族討好。”一轉眼看向其他幾人,冷笑一聲,笑聲裡帶著鄙薄的意味,然後驅馬去了彆處。
待人走遠後,羅疏一聲冷哼:“在咱們麵前擺的什麼款,我倒要看看,這次他朵氏之女坐不坐得上大妃之位。”
江念同呼延吉落座後,眾人向上伏拜,行禮,禮畢。
呼延吉平聲道:“免禮,起身。”
大宮監丹增傳:“免禮,起身。”
眾人這才依次序起身。
內侍司等幾個部司組織獵場活動,最先開始登場的並非各大門閥子弟,而是京都禁軍和王庭親衛。
此二者一個負責京都城防,一個負責王庭護衛,皆是君王手裡的利刃。
隻見禁軍首領同親衛首領各率部將分為兩陣,禁軍為紅甲,紅色的甲胄像是浸著敵人的血,親衛為銀甲,耀著寒光,散著森然之氣。
兩軍軍兵右手叩胸,向上首的呼延吉同江念行軍禮,再各自散開,排成陣列,進行實戰對演。
江念看著場下威勢凜凜的軍兵們,明了此舉是在向君王展示他們各自的實力,既是向君王展示,也是讓君王檢驗。
江念側目看向呼延吉,見他目光如炬,一瞬不轉地看著場上的對戰演練,他的全心注視便是對軍兵們最大的尊重,在他的注視下,所有軍兵拚出全力相互搦戰。
雙方直到最後也沒有拚出個勝負,雖未分出勝負,不過江念看得出呼延吉心甚好。
最後丹增傳話,雙方都有嘉獎。
此言一出,場內吼的一聲,歡呼起來,氣氛高漲如潮,眾人的心也跟著熱烈歡騰。
兩軍退去,再就是各大門閥子弟和年輕的朝臣們上場。
那些門閥子弟和年輕朝臣們,個個身姿矯健,有著形容不出的野生氣和爭強的驁。
不得不說,夷越這一點同梁國簡直不一樣,梁國世家大族不乏優秀精悍子弟,不多,大部分是苗而不秀之輩。
隻見這些人走到場中央,遠遠隔著,向江念同呼延吉的錦帳行單膝禮,江念以為呼延吉會道“起身”,然而卻沒有,隻見他從案後站起,走出錦帳,下到場中。
一邊的丹增看出江念的疑慮,躬身道:“按夷越的規矩,君王下場,親率一支隊伍進行逐獸和射獵。”
江念微笑道:“君臣共樂?”
丹增笑著點頭:“正是,正是。”接著又說,“賽後,還有各家貴女們的比試,梁妃殿下也可以下場顯顯身手。”
江念含笑點頭,突然感到一道視線掃向她,於是側頭看去,是朵妲兒,她的錦帳就在斜對麵,隻見她今日一身海棠色的窄腰騎裝,一頭濃密的卷發用銀箍高高束起,那發尾蓬鬆在身後,既有女兒家的嬌俏又透出奪目的英氣。
兩方隔得不算遠,江念這邊看過去,朵妲兒大大方方回以一笑,笑裡是即將誌得意滿的從容,倒像她坐的才是主位,而自己坐的是客位。
江念感覺體內有什麼向上竄動,揚了揚下巴,眸光輕斜,從前那個不可一世的江家女郎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