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呼延吉同他的人馬飛縱出了密林,一出密林,便分成左右,包抄剛才驅趕的獵物,進行獵殺。
江念走出案幾,為了看得更清楚,出到帳外,隻見呼延吉兩腿緊夾馬身,身子微微騰空,衣擺撩起掖於腰間,栗色的淺發在柔熱的風中舞著,手拉長弓,不看那些小獸,隻是瞄準吊睛大虎,卻遲遲不射出那一箭。
終於,“咻——”的一聲,箭矢射出,直直射中大虎的一隻眼,那虎疾跑中一聲低吼,撲跌在地,呼延吉不待它起身,又是一箭射出,將大虎的另一隻眼射瞎。
另一邊,朵阿赤見呼延吉射殺了一隻虎,還有一隻在他們那隊人的圈圍中,度量了一下射程,當下從後背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準,手指一鬆,箭影快速射向另一頭吊睛大虎。
這時,一道更急更利的影斜刺而來,將朵阿赤的箭矢撞下。
眾人雖看不清那箭的軌跡,卻看得清楚射箭之人,攔截朵阿赤的那支箭正是呼延吉射出的。
朵阿赤額上冒汗,那樣快的箭速,呼延吉居然能破空攔截。
正在他思索間,周圍突然安靜下來,靜得太過突然,朵阿赤一抬眼,瞬間僵在那裡,全身汗毛立起,臉色煞白。
他的正前方,呼延吉緩緩舉起弓箭瞄準了他,箭已搭在弦上,弓也拉滿。
場中所有人不敢嘖聲,錦帳中的朵家人驚慌起身,甚至帶翻了茶盤,整個場中隻有兩個朵家人穩坐。
一個是朵家家主,朵爾罕,不過他擱在桌案上緊緊攥起的雙手使他看起來並不像表麵那樣鎮定自若。
另一人則是東殿大妃,朵氏,她木木地看著場上待要發生的事,嘴角甚至勾出一絲微不可見的冷笑。
就在眾人以為呼延吉隻是作勢警告時,“嗡——”的一聲響,箭已離弦,射向對麵之人。
利箭擊破朵阿赤的發箍,一綹發絲隨即飄落,男人額上的汗液隨著側龐滑落,喉頭下意識地滾了滾。
呼延吉的聲音冷冷傳出:“再敢動我的東西,讓你跟那畜生一個下場。”說罷,一招手,立時有宮人上來收撿地上的獵物。
此時圍抄的群獸們已四散逃儘。
呼延吉根本不在意輸贏,他隻要那頭吊睛大虎,本可以有兩頭,回了王帳,立時有宮婢端來麵盆給他淨手,再用巾帕拭乾手中的水漬。
“那虎皮不錯。”呼延吉說道。
江念點了點頭。
他見她不怎麼說話,問道:“怎麼了?”
因為今年她在場,他才下場,可她的神色卻有些異樣。
江念本不想說的,怕言語拿捏不好,惹人嫌,不過呼延吉問了一嘴,她就借這個話頭講了。
“剛才你太生莽了。”
呼延吉就是這點不好,脾性太過霸道,誰要冒犯到他,氣性一來,上去就下死手,根本沒有緩和。
江念說著,看了他一眼,若他不耐,她就閉嘴不言語。
好在呼延吉聽了並未說什麼,隻是盤著手裡的杯器,見江念那邊安靜下來,說道:“你說,怎麼不說了,我聽著呢。”
“朵爾罕也在,你當著眾人羞辱他家長子,總歸有些不妥。”
江念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目光掃了一眼場地。
此時禁軍清場,將幾道柵口閉上,確保場中再無凶獸,各家女眷紛紛在奴仆的環簇下走到綠茵茵的狩獵場中,四散漫走,也有騎馬遛彎的。
奴仆們開始往各錦帳中送上酒饌美食。
丹增侍立在側,聽了江念的話,心道,梁妃雖是關心大王,卻不該在大王麵前說這個話,王一向厭惡五上姓。
曾為此還同高太後起過爭執,不過那也是好早的事了,這會兒梁妃隻怕要惹大王不快了。
果不然,呼延吉冷哼一聲:“彆說羞辱朵阿赤,就是羞辱朵爾罕本人又怎樣。”
“你現在還沒有絕對的力量……”
江念話未說完,呼延吉悶悶說道:“阿姐,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下次我控製好脾氣。”
丹增呆了呆,大王幾時這般好說話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一物降一物。
不一時,他們的桌案上擺滿了菜饌,場中其他錦帳也都擺好美味的飯食。
眾人在自家帳裡,向上首的王帳欠身施禮,待王帳開始用飯,其他人隨後動筷。
用罷飯事,江念笑道:“大王替我選匹馬兒,一會兒我也要耍耍。”
呼延吉站起身,走到江念的側案邊,遞手給她,江念將手擱在他的手裡,站起身,兩人的手在短暫地觸碰後,再分開,並肩走出錦帳。
在他二人走入場中時,場內其他人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轉到江念身上,誰能想到,他們的王最後會娶梁女為妻,雖說不是大妻,可也夠驚人的。
要知道,梁國同夷越戰事不斷,大王又常親自征戰,手上不知死過多少梁人。
呼延吉同江念走到馬棚處,正巧朵妲兒同另幾個高門女子也在挑選馬匹。
眾人向呼延吉同江念施禮。
“江姐姐挑選馬兒?”朵妲兒不等江念回答,又看向呼延吉,俏皮道,“大王難道忘了同妲兒說過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