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魯還未如此窩囊過,是撤是戰,一句話,他也好應對,偏偏這麼瞎攪和,他就是脾氣再好,也煩了。
若朵阿赤不是朵家人,他一定拿他祭旗!
朵阿赤惹了眾怒,也不再往營中去了,隻在將軍後宅待著,給他父親寫了一封信,將東境之況表述於紙上,又述達魯恐有異心,最後以泥封緘。
殊不知,他的行止已被另一人看在眼裡。
房門被敲響,朵阿赤前去開門,門前站的不是彆人,正是崔致遠。
“崔監軍這麼個大忙人怎麼不去軍營,也回將軍府了?”朵阿赤說道。
崔致遠假作無意地將目光錯過朵阿赤的身子,看了屋裡一眼,笑道:“小朵大人不準備邀我進去坐坐?”
朵阿赤冷笑一聲,擋在門前,身子動也未動。
崔致遠也不惱,他二人,一個市井小民,一個高門公子,無論言行還是氣度,截然相反,行事準則自然也是不同。
“小朵大人難道就不想知道來之前,大王交代過我什麼?就不想知道大王如何評你朵家?”
“你有這麼好心?”
“什麼好心不好心,不過是王令不得違抗,沒有法子,麵上總得做做樣子,好向王庭交差,學生也不想得罪朵家,畢竟在夷越安享榮華,還得仰息五上姓的朵家。”
這話叫朵阿赤聽了舒服,畢竟得罪了朵家沒好下場,還算這人識相。
“進來罷。”朵阿赤將人讓進屋。
崔致遠一進屋中,兩眼快速把屋內一掃,目光落到桌上的信封之上,又狀作無意地移開。
“想說什麼?”朵阿赤問道。
崔致遠坐到桌邊,也不把自己當外人,一點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道:“小朵大人坐下,咱們邊吃茶邊說,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
朵阿赤走出屋外看了看門欄,確認這是自己的屋子,再跨進屋裡,對著崔致遠喝道:“你倒不把自己當外人,給我起開!誰叫你坐的,這是我屋。”
崔致遠仍是坐著不動,拿起茶杯閒適地喝了起來:“小朵大人難道沒發現一事麼?”
“發現什麼?”
崔致遠一手執杯,一手指了指對麵的朵阿赤,然後再指向自己。
朵阿赤眼微眯,說道:“什麼意思?”
崔致遠笑道:“今日大將軍不在府中,府裡除了下人,再就是你和我。”
“崔監軍,你來我屋裡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個罷?”朵阿赤譏笑間,回過味來,發現有些不對,這幾日,他在哪裡,崔致遠就跟到哪裡。
他在軍營,他也在軍營,若他回將軍府,他必然也回將軍府。
他在盯他!
崔致遠慢慢起身,走到桌邊,堂而皇之地拿起桌上的書信,當著朵阿赤的麵塞到自己的衣襟裡,把朵阿赤看得一愣一愣,接著崔致遠走到門邊,打開門,往外招了招手。
“進來。”
立時進來幾個奴仆扮相之人,反手掩上房門。
“你們想做什麼?我的護衛就在院外……”朵阿赤剛想發聲,人就被敲暈。
崔致遠低聲道:“塞到箱子裡。”
幾名“奴仆”動作十分利索,將人塞入事先備好的紅木大箱,然後一言不發地等待接下來的指示。
崔致遠看了一眼桌案,沉吟了一會兒,走到桌案後,折了一張空白信箋,放入封套內,再在外麵封蓋泥印。
又踅過步子,走到桌邊,將桌上一個小酒壇的塞蓋拔開,一手提溜起酒壇,拿到鼻下嗅了嗅,仰頭猛灌了幾口,又在衣襟上灑了些酒漬,房間裡立時酒香四溢。
“等我將兩個護衛引離,你們速速把箱子抬出府。”
隻要將朵阿赤的人支開,其他的就好辦。
“是。”幾人應下。
崔致遠走出屋室,行到院門處,看向朵阿赤的兩名護衛,拿出兩封書信,將寫字的那封遞給一人,醉醺醺地說道:“你家郎君讓……讓你將書信送往驛站,寄往京都,速去!不得耽誤。”
那護衛看了一眼封套上的字跡,確實是他家郎君的字跡,且是寄往京都老大人收,一刻不敢耽擱,轉身快步往府外行去。
崔致遠咂摸了一下嘴,又將另一封空白書信拿出:“這一封亦是你家郎君交代,送往軍營,交……交予達魯將軍。”
那護衛接過書信,疑惑道:“我家郎君怎的不親自交於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