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他同朵家算是徹底鬨掰,那麼需另覓靠山了。
達魯看向崔致遠,說道:“崔監軍,你來東境,大王可有特意交代之處?”
崔致遠臉上綻露笑容,說道:“大王彆的話沒交代,軍中事務一切聽由大將軍安排,唯有一件事……”
“何事?”
崔致遠正色道:“大王說,戰!務在必勝!”
達魯一手叩胸,向崔致遠行上軍禮:“懇請崔監軍代我奏報大王,此戰我軍勝局已定,旦夕可傳捷音!”
崔致遠朗聲大笑道:“靜候將軍凱旋。”
是夜,達魯看著手裡的書信,正是朵阿赤加急送往京都的那封,信中自然沒什麼好話,說他有了易主之勢。
男人將信放於燭火上,火舌很快將信箋舔舐成灰。
彼邊,那幾名“奴仆”到崔致遠跟前複命。
“監軍,何不趁此機會,將那人給了結了。”一人說道。
崔致遠擺了擺說:“不可,再怎麼樣朵阿赤也是朵爾罕的長子,他若死了,隻怕老頭子會來個魚死網破,沒必要激化到這一步。”
“是。”
“那兩名護衛處理了?”
幾人點頭:“處理了,無人知曉。”
崔致遠點頭道:“先把人關一段時間,時候差不多就放了。”
“奴仆”應諾。
之後,達魯回了軍營,戰事仍在繼續,梁軍攻占了砂城,對戰雖有些棘手,不過夷越軍將作戰神勇,梁軍已呈現敗勢。
料想不久便可退敵。
……
從前在江家時,天氣稍稍熱起,江念便會午歇,雖說睡一覺也不見得就能多有精神,且午間睡不好,反倒頭腦昏沉,可她抵不住困意。
如今到了夷越,一年裡頭大部分時間是熱的,冷的時候少。
她這午睡的習慣就帶了來,每每用罷飯,困意熟門熟路地來了,消消食,然後回寢殿的榻上躺一回,這個時候,呼延吉多半在前廷的議政殿裡理事。
宮婢們安靜地守在寢屋外的過道處。
寢屋內更是靜謐,可再安靜,她也睡不了多長時間,午歇是最難伺候,不睡不行,睡了罷,時間睡長了人難受,時間睡短了人也難受。
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方法同它共洽。
江念睡得迷糊,似醒非醒中,感到腮上異樣,拿手揮了揮,再慢慢睜開眼,眼前昏暗暗的,就見一個糊糊的影坐在床沿,她將眼閉了閉,再睜開,這才看清。
原是呼延吉側坐於床沿,手裡拿著那把孔雀羽扇,撫弄她的臉,他怎麼這個時候回了?不該在前廷麼,心裡這麼想著,便問了出來,隻是問出來的話透著未醒完全的癡怔。
“回來乾什麼?”
聽起來像女子對情郎的嬌嗔。
呼延吉低聲笑了笑:“回來看你,不能回麼?”
江念眨了眨眼,側過身,抓住他的手將臉偎了過去,依著他的胳膊,嗅著他衣袖上好聞的氣息,又閉上了眼。
若是平時,呼延吉也就讓她睡了,隨她睡多久,隻要他手上無事,便陪著,可是這會兒卻不能叫她睡。
“彆睡了,我有要緊事同你說。”
江念惺忪地睜開眼,咕噥道:“大王說來。”
“你先起身,把衣裳穿好,到露台來。”呼延吉說著,立起身,往寢殿外走去。
江念兩腿夾著被子在榻上左翻一圈,右翻一圈,最後趴伏著,挨蹭了一會兒,喚秋月進來伺候她更衣,簡單理裝一番,出了寢屋,步到露台。
內殿同外殿相接處,便是無頂露台,露台靠左的一片,有一處微微凹陷的池子,池底有一泉眼,池下鑿有暗渠,是以,這清冽的泉水永遠乾涸不了,也永遠積滿不出,晝夜不停地汩汩流動著。
露台周邊又栽種著各類花植,綠盈盈的很有生氣,中間鋪著光潔的磚石。
呼延吉坐在台磯上,身側是一方檀木台,台上擺著幾碟果盤,還有一個碧色的琉璃壺,壺身附著水汽,裡麵是淡紫色的果飲。
台磯下鋪著一整張虎皮。
江念午睡後喜坐在露台的遮蔭處打發時間,但地磚寒涼,又有泉水的緣故,濕氣重,呼延吉用虎皮製成毯,鋪於地麵,方便她坐臥,本該有兩張的。
江念走了過去,跪坐於虎皮之上,從檀木台上的果盤揀了一粒葡萄,送往嘴裡。
“大王有什麼話,非得把妾身叫起來才說?”
呼延吉笑著從衣襟取出一物,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