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思索之時,宮人上前接引:“苓姑隨婢子來。”
阿史苓帶著丫頭珍珠隨著錦衣華服的宮婢們走入殿院。
一路行來,山石樹木隨見,樹杪間殿宇樓閣隱現,走了一段,停在一巍峨大殿之前,殿宇層樓高聳,牆體以灰白岩砌成,透著厚重滄桑。
“苓姑可算來了。”
一個歡樂的聲音將她喚回神思。
阿史苓看著眼前之人,鵝蛋臉,不大不小的眼睛,發式同普通宮婢不一樣,眉梢上有一顆不起眼的痣,心道,這個就是阿兄提過的西殿管事,木雅。
阿史苓笑道:“可是來晚了?”
木雅微笑道:“不算晚,不算晚,快來罷,梁妃殿下在裡麵。”
阿史苓提裙上階,隨在木雅身後進入西殿,一眼望去,殿內如何精致繁美自不必說,無處不彰顯著王殿之氣派。
“苓姑稍候。”木雅說道。
阿史苓頷首坐下,宮婢們立時上了茶果。
待木雅走後,阿史苓目不斜視,問向自己的丫鬟:“珍珠,你替我看看,我頭發有沒有亂?”
“主子,沒亂,好好的。”
“衣領呢,我總覺著沒理好,褶皺沒?”
“沒呢,也是好好的。”
阿史苓挺了挺腰身,這才拿起一邊的茶盞,喝了一口,低呼一聲:“呀!”
珍珠低聲問道:“怎麼啦,我的主兒?”
這一驚一乍的讓她出了一身冷汗,離府之前,郎君特特交代,讓她從旁看顧些,她家阿姑有個要不得的毛病,最愛想一出是一出。
本來嘛,在府裡,老爺夫人還有郎君也不拘著她,闔府上下也習慣了。
從前,府裡請了教習阿嬤,指著教養出一位嫻雅柔靜的大家貴女,結果不知怎麼就變了味。
你說她不嫻雅罷,她對自己的容貌裝扮格外在意,可論起端莊,又跟她完全不搭嘎。
一開始府裡眾人還沒覺察出什麼,老爺夫人也覺著苓姑同之前有些不一樣,還暗自歡欣,心想教習阿嬤沒白請。
日時一久,眾人才發現不對,她家阿姑光有外在,內裡卻是空的,簡直是,簪環壓垮桃花馬,十步九停為理妝。
到最後沒有辦法,長成了形,掰也掰不過來了。
阿史家也沒指著女兒增光長臉,隻想著以後有個疼她的人,平平安安地混一輩子,他們也就安心了。
誰知那日王庭突然傳話兒,讓苓姑陪侍王妃遊玩京都。
這一下了不得,阿史家本就有意靠攏王權,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表誠,誰知,平白砸來這樣一個好消息。
“老爺,你說大王怎麼想的,召苓兒陪侍王妃?”
說話之人是一合中身材的中年美婦人,頭上戴著珠翠,衣著華貴,有一定年紀,不過保養得很好,看著倒不顯什麼,這婦人正是阿史勒同阿史苓的生母。
她對麵的男人,年不過四十,一雙細長眼,帶著幾分疏狂,隱隱可見年輕時的英姿,中年男子是阿史家家主,阿史鷂。
男人還未回話,美婦人又道:“你說會不會是大王故意找借口,明麵陪同梁妃,實是大王中意苓兒,好多接觸相看?”
“快打住,你也太看得起自己女兒,她是個什麼德行能叫大王看上?要不是冠著阿史這個姓氏,你女兒以後婚嫁都成問題。”阿史鷂一提起這個女兒就頭大。
美婦人撇了撇嘴,嘰咕道:“搞得像我一人生的,是我女兒,不是你女兒。”
“你說什麼?!”
美婦人臉上堆笑,說道:“妾身說苓兒也是老爺的女兒,這不是隨了您不入俗世的脾性麼。”
男人聽後心情稍好,話聊到這裡,順嘴問了一句:“你給她相看的人家如何了?”
苓母也是無可奈何,她不是沒相看人家,上姓中年齡適當的子弟,她都打探過,一開始她想的是朵家,可朵家長子朵阿赤已有兩房妻室,雖說這在夷越不當什麼。
可她心裡就不喜歡,因她們家老爺隻她一個妻室,她就不願自家女兒過得還不如自己,再一個他家同朵家也有些不對付。
朵家野心太大,而阿史家有意表誠王權,所以不能同朵家聯姻,其他家罷,她也找媒人議過,也有各方麵合適的,結果女兒又不願意,問她怎麼想的,她也不說。
阿史鷂見妻子一臉神遊貌,提醒道:“你可彆在苓兒麵前教她生出旁的心思,王庭不是她能待的地方,那日嶂山狩獵,你不是沒看見大王對梁妃的態度。”
“瞧老爺說的,說得妾身那般沒成算,能教她進王庭?就是她自己願意,妾也不願,她那個性子,隻怕彆人給她一杯毒酒,她喝了後還吧唧誇讚兩句,嗯——味道不錯。”
兩人正說著,房門被敲響。
長子阿史勒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