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人群裡一女人說道:“這裡呢,在這裡。”
江念循聲看去,那枚小小的骨飾落在擁雜的縫隙間,兩步上前,將它拾起,放在手心,小心地拂掉它身上的灰,又吹了吹,在手心渥了渥,定了定心神,喃喃道:“還好,還好。”
說罷,將它放入胸口的衣襟內。
秋月跑了過來,倉皇道:“主子,有沒有哪裡受傷……”
江念一抬頭,秋月的問話卡在了喉嚨,吞吐不出,隻見她家主子的右眼外圍滲出一圈紫紅色的腫暈,一點點腫起來,把眼眶都擠小了。
沒了熱鬨看,這會兒人群漸漸散開,阿史苓扒了扒蓬亂的頭發,籲了口氣,走了過來,看到江念的右眼,心裡一咯噔,剛散下來的氣,瞬間提到喉嚨眼,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念念姐,你的眼睛。”
江念這才覺著眼睛異樣,特彆是眨眼的時候,抽抽地疼。
抬手往那裡碰了碰,“嘶——”,那會兒血氣上湧,一點不覺著疼,這股蠻勁退去,才後知後覺。
阿史苓取下腰間的琺琅鏡,“嗒——”的打開:“念念姐,你看。”
江念往鏡中看去,跳脫地問了一句:“你這鏡子哪裡覓得,照人如此清晰。”
阿史苓哪兒還有心思談這些,她捅了大婁子,回去怎麼向父兄交代。
江念看向鏡中,右眼圈青紫一片,好在沒有滲血,又試著閉上左眼,右眼視物不受影響,這才放心。
“主子,我叫阿多圖大人把那些人追回來。”秋月說著就要往外走,卻被江念叫住。
“先找這裡的管事之人。”
店中有人鬨事,聚寶閣卻無人出麵維護,那還開什麼店?
秋月叫了一個女夥計,讓其報知店中管事出來相見。
女夥計有些不情願,秋月叱喝道:“你們賭坊是天庭老爺開的不成?不過一個管事的,就這般大的架子,叫不動麼?”
秋月話音剛落,另一個聲音蓋壓過來:“什麼人,找我?”
眾人回頭看去,就見一女子從三樓沿著階梯緩緩往下走來,光影中,是隨著步調翻動的緋紅衣浪,漸漸的,整個人從暗處走到亮處,露出姿容。
這聚寶閣的女管事名叫萬銀子,這名是她自己改的,就是為了襯這貴氣的樓宇。
女人頗有姿色,尤其那一身少見的風流韻味,比之娼妓少了幾分風塵,比之良婦多了幾分輕佻。
秋月同珍珠上前,質問道:“剛才有人鬨事,你店中夥計隻在旁邊看熱鬨,站乾岸,就這樣開門做生意?”
萬銀子看了一眼秋月,再看向她身後的江念,說道:“來店裡的都是客,夥計們也不能拉偏架不是?不如這樣,我在這裡給幾位賠個不是,和氣才能生財嘛。”
江念心道,剛才那麼大的動靜,這女管事不可能沒聽見,這會兒輕飄飄一句就想揭過。
才鬨的時候,萬銀子就從三樓窺見了,這要放在平時,她定要下樓讓夥計調停,畢竟開門做生意,不好叫客人受欺負,也得維護店麵平和。
然而這次,她卻隻默坐旁觀。
原因無他,隻因她也瞧上了這女人頭上的碧海珠還有另幾件首飾。
七姑幾人搶的那些名貴飾物,沒有彆的地方可處置,最後還得拿到她這裡銷贓。
屆時,這些東西俱歸屬於她,憑白坐收漁翁之利。
江念走上前,問道:“你們東家開這般大的店子,請了這位女管事來理事,現下店中有人鬨事,還將我等打傷,女管事隻不痛不癢地來一句,就是賠錯?不得不讓人起疑,女管事莫不是同那些女混子一夥的?除開這個,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此話一出,周圍兀地一靜,女客們心裡跟著起疑,店裡客人被七姑幾人欺辱,作為管事的萬銀子卻丟手不管,這說不通,難道真如那梁女所說?
萬銀子麵色一變,暗道這人嘴頭子好厲害,一句話直戳要害,不可再順著她的話說,於是反咬一口:“我看你們幾人是對家派來故意攪事的罷,惡意汙我聚寶閣名聲。”
說著,往前走了幾步,聲調提高:“在京都城,你們也不打聽打聽,聚寶閣背後之人是誰,豈能由著你們幾人挑事,先前我好言賠錯不過是不願同你們計較,彆給臉不要臉,再多說一句,讓你們嘗一嘗牢獄的滋味,才知道利害。”
阿史苓上前一步,氣得哼哼:“好,好一個聚寶閣,我倒是要看看你聚寶閣背後之人是誰,我阿……”
江念忙按住她的手,在她手上握了一把,說道:“走罷,我有些累了,今兒的事情就這樣罷,不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