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吉“嗯”了一聲,算是應下,可江念總覺著不對,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還未等她多想,呼延吉又道:“賭錢比蹴鞠更有意思不是?”
江念心裡一突,心道這是瞞不住了,遂說道:“你知道了?”
呼延吉本是有氣的,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又說不出重話。
“你以為呢,回了王庭,圖奴就過來向我報知,我能不知道?”
江念聽後,先是呆了呆,反應過來,應是她去宮醫署的空當,阿多圖往西殿報知,這樣說來,呼延吉隻知她去了聚寶閣,聚寶閣內的事情,他是不知曉的,遂暗暗鬆下一口氣。
“我隻進去見識一下,倒真讓我大開眼界,咱們夷越竟有這樣有趣的地方。”
呼延吉聽她說“咱們夷越”,心裡舒快不少,跟著麵色也緩了下來,他怎會看不出來,她不想成日困於這高牆之內。
“你若再想出王庭,隻告訴我一聲,我叫人跟著你,隻是賭坊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日後還是少去。”
江念狠狠點了點頭,親自給他舀了一碗魚湯,遞到他麵前,小意道:“嘗嘗。”
呼延吉從她手裡接過,江念便重新坐回對麵。
用罷飯食,宮人們進來清了桌麵,重新熏香,二人以香茶漱口,因呼延吉在江念未回時已沐過身,便從書架上揀了一本書,倚在窗榻上懶懶地翻看。
江念則在宮婢們的隨侍下出了寢殿,穿過露台,去了沐室。
秋月替江念寬去衣物。
江念揮手讓其他宮婢退出,吩咐秋月:“這眼上的紗布一並摘了罷,這裡潮熱,捂著難受。”
秋月應下,小心地將那片紗布拿下,然後看向眼周的傷處,沒有半分輕減,反比剛才還腫了些。
“主子,要不還是告知大王,眼上的傷可不是玩的,萬一有個什麼不好,婢子的罪可就大了,死一萬次也不夠。”
“一會兒你再給我上些藥。”江念說道。
秋月應下:“那婢子現在去把膏子藥拿來。”
江念點頭。
秋月退下,江念除去身上的披衫,走到池邊,慢慢入到溫泉池內,雙手捧起水往臉上一潑,就勢一閉眼,睜眼之間拿手拭去臉上的水漬,不小心擦到右眼的傷,疼得“嘶——”了一聲。
“怎的了?”一道關心的聲音從後響起。
江念渾身一震,將身子往水裡一矮,往池中央走去。
“大王不是才洗過了,怎麼又來?”
呼延吉的聲音從池岸傳來:“過來同你說說話。”
他現在十分離不得她,在跟前時還不覺得,他從前廷回來見不到她的人,心裡就是空的,做什麼都沒勁頭,好不容易延挨到傍晚時分,仍不見她回。
怎麼回來後像有意躲著他。
“我一會兒就起身了。”江念說著,把額發往前攏了攏。
她越是避著,呼延吉就越是起疑。
“你過來。”
江念怔在那裡不動,假模假樣地撩水。
呼延吉徹底肯定了,絕對有事,聲音陡然一變:“江念,我說話你沒聽到?”
江念仍是立在池中不動身,背對著呼延吉,腦中快速想著找什麼說辭,就聽到“嘩啦——”的水聲響動。
池水震蕩起來,波紋一圈一圈擴散到她這裡,心裡一緊,慌得劃開水,往前奔去,然而還沒走上兩步,被一個強悍的力道拉住,帶了過去。
江念雙手抵著,隻顧垂著頸兒,右側微濕的發絲黏掩在臉上。
呼延吉挑起她的下頜,讓她的臉迎向自己,伸手撥開臉上的發絲,攏到她的耳後。
江念把臉側到一邊,不願他看。
“彆動。”
男人的聲音明顯已押著火氣,說著,指尖略施力道,將她的臉帶正,凝目盯視著那處眼傷,然後指尖顫抖著在她眼角撫了撫。
“怎麼弄的?”呼延吉低聲問道。
江念想糊弄過去,便將一雙凝如瑩雪的酥臂環上男人的頸,再將臉貼在他濕熱的胸口。
男人的衣襟稀皺在胸前,透出裡麵的肉色。
“蹴鞠比賽的時候人太多,太熱鬨,不小心撞了一下,就成這樣了……”江念以為故作軟腔,這事就能糊弄過去。
呼延吉“嗯”了一聲,問道:“撞在什麼物兒上?”
“在一處拐角撞的,哎喲——當時可疼……”說著把臉仰起來,閉著右眼,遞給呼延吉看。
呼延吉低下眼,一雙雙琥珀色的眼眸,落在她的眼梢上。
江念緩緩睜開右眼,截住他的目光,心裡突然一疼,也不知為什麼難受,應是被他眼睛中流露的情緒感染了。
然而,男人單刀直入地發問:“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