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今日來得早。”
羅疏緩緩撩起眼皮,勾起一抹笑,任女人偎著自己,說道:“來早了不好?”
萬銀子笑道:“妾身巴不得東家早來,日日絆在這裡才好呢!”
說著,緩緩抬起手,放到男人的衣襟口,就要探進去。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你的膽子越發大了。”
萬銀子的手一頓,嬌笑道:“那也是大爺慣的。”
說罷,見男人默著,並不出聲兒,言語放肆起來:“妾身不敢同府中那位夫人比,妾自知身份低微,隻是一樣,妾身絕不比那位夫人差。”
萬銀子見男人仍是不言語,膽子又大了些,說道:“妾身的一顆心都在大爺身上,這世上,再無人比得過妾對大爺的心。”
羅疏輕笑一聲,也不知在笑什麼,說道:“你這話倒是有一句說對了。”
萬銀子眼中生亮,問道:“哪句?”
羅疏把女人拉離自己,往她麵上看了兩眼,並不答她的話。
萬銀子不依,嗔怪道:“怎的說話隻說一半,叫妾身晚間怎好入眠。”借著這個當頭,女人更進一寸,“東家今兒留下陪陪妾身罷,彆回去了。”
話音才罷,就見男人眉頭一鎖,萬銀子心裡一慌,趕緊說道:“妾身失言。”她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靠眼前這個男人。
“認清你的身份。”羅疏點了點手。
萬銀子忙起身,倒了一杯茶水,小意地遞到男人手裡,都說她是羅家大爺的新寵,也隻有她自己知曉,哪兒是什麼新寵,不過是他手邊逗樂的玩意兒。
直到現在,他都不曾在她這裡歇過一夜,他也不曾碰過她的身。
羅疏接過茶盞,呷了一口,視線越過杯沿,突然定在一處,猛地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對麵的妝台前,隻見妝奩上放了一串簪珠,那珠體燦若明霞,瑩潤如酥,散著青藍色的寶光。
“你從哪兒得來的?”羅疏冷聲問道。
萬銀子心裡一咯噔,這串碧海珠是那日七姑從那個女人頭上攫取的,後來拿到她這裡銷訖。
當日,兩方爭鬨時,因她相中這件寶物,心中著實喜愛,便在暗處漠然旁觀。
七姑把碧海珠拿來,她本想忽悠著壓壓價兒,誰知那賊婦也是個識貨的,一再抬價,她少不得肉痛花了大錢才得到這珠子。
昨夜拿在手裡把玩許久,越看越喜歡,越看越稀罕,結果忘記把珠子收起來。
萬銀子見羅家大爺問,心道,這珠子來路不正,且在聚寶閣鬨事而得,萬不可讓他知道,於是扯謊道:“這珠子是燕回坊新進的貨,妾身見著喜歡,就買了回來。”
說著,走到男人身邊,想將那珠子重新放回匣內,誰承想,男人甩手就是一耳刮,扇到她的臉上。
這一巴掌直把女人打得一趔趄。
“敢在爺麵前弄鬼,說!這東西哪裡來的?!若有半句虛言,折了你的骨。”羅疏氣煞道。
他不能不氣,這碧海珠就是他羅家供納王庭的那串,絕不會錯,他父親還在他麵前洋洋說過,大王得了碧海珠後,對他麵色都和善了兩分,言語透著讚賞,料想是梁妃很喜歡。
這寶貝怎會在這裡?!
羅疏心裡產生一個不好的念頭,今日他父親從王庭下朝回來,心情甚好的同他論起今日所見,調侃阿史家父子不知犯了何事,跪在大殿前,已跪伏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王都沒叫他二人起身。
他有得到風信,阿史家的女兒近日陪同梁妃下到坊市遊轉。
阿史苓那祖宗不會把人引到他聚寶閣罷?這念頭太過荒唐,被羅疏一下否了。
萬銀子見東家麵色嚇人,不敢再瞞,把昨夜發生的事情講了。
羅疏閉了閉眼,開口問道:“你說的那美婦人可是梁人?”
萬銀子這才意識到事態嚴重,磕巴道:“是……是梁人……”
羅疏指尖猛地一顫,心道,完了。
正想著,樓下傳來鬨哄哄的亂動。
羅疏“啪——”地推開門,走出,憑欄向下看去。
閣裡湧進一群持戟人,居然是都中禁衛!
軍兵湧進,閣裡的女客全亂了,急得哭哭啼啼,驚得花容不整,出又出不去,躲又無處躲。
羅疏兩眼睨著樓下的動靜,又將目光轉到帶隊之人的身上,正巧那帶隊之人似有所覺,抬頭看來,兩人看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