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話說完,達魯一腳踹到他的膝彎處,大喝一聲:“放肆!殿下麵前膽敢不行跪禮!”
朵爾罕再陰險狠辣,那也是上了年紀之人,哪裡經得住達魯這一腳,“砰”的一聲單膝跪地,膝蓋骨都要碎了,疼得冷汗涔涔。
立於階上的高太後覷眼看著,一把抓住金掌事的胳膊,急聲問道:“是不是江丫頭?”
金掌事恨不得哭出來,連連回答:“回太後的話,是,是她,是梁妃。”
這時江念已走上前,俯伏下身:“妾護駕來遲,叫太後貴體受驚。”
高太後在金掌事的攙扶下,趨步下階行到江念麵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紅著眼眶:“來得正是時候。”
江念扭頭看了一眼被壓伏在地的朵爾罕,說道:“此逆賊交由太後處置。”
高氏心裡惦著其他事,當下叫人把朵爾罕押入大牢。
朵爾罕被人押走之時,惡毒的聲音遠遠傳來:“就算你手上有兵又如何?你看看夷越能否叫你一梁女當家做主,無子之婦!”
江念麵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而是扶著高太後重新坐回主座,然後示意達魯上前參拜,達魯這才解除佩劍,上前,端端正正行了大禮。
“好,好,達魯將軍護駕有功,當重賞!”高太後說道。
達魯叩謝,然後帶人退下。
宮人們趕緊拿水刷洗地磚,速度十分迅速,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殿內已恢複如初,沒有半點打鬥的痕跡。
殿中隻留下幾名大宮婢,餘者退下。
這時,高太後才開口,問的第一句是:“我兒呢?”
江念怔了一下,也就是這一怔愣,高太後僅剩的希望落了空。
“你沒同他在一起?”
“沒有,妾身並沒有去邊境,而是在彆處。”江念說道。
高太後歎了一聲,寂然不語,腰背塌了下來,就連江念亦感覺到她身上濃濃的喪氣。
像高太後這個年紀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精神,精神一垮,估計活不久,於是起身,斂衣跪於高太後麵前。
高太後疑惑道:“怎麼又跪下?”
“請太後責罰。”
“你這丫頭,動不動就說責罰,你護駕有功,我責罰你做什麼?”
高太後讓金掌事把江念扶起身,然而江念並不起身,隻聽她繼續道,“妾身欺瞞了太後,並未去寺廟祈福。”
高太後擺了擺手,曆經這麼一劫,哪還會在意這些小事,隻是問道:“這幾近一年的時日,你去了哪裡?”說著又道出一聲,“行了,起來罷。”
然而,江念仍不起身,隻聽她說道:“妾身未曾遠離,而是在京都邊的榮水灣。”
“榮水灣?你到那裡去做什麼?”
江念側過頭,看了一眼階下的秋月,點頭道:“抱過來罷。”
秋月應下,出了殿外,沒過多久,再次走入殿中,隻是懷裡多了一個銀紅的包裹。
高氏慢慢站起身,不自主地探長脖子,兩眼發緊,直到看清那包裹裡的小人兒,激動道:“這是……”
秋月走到江念身邊,江念雙手接過,抱在懷裡輕聲道:“回太後,孩子叫呼延朔。”
“呼延……朔……”這會兒,高太後的聲音也跟著發緊,近到江念身前,躬下身,看向薄衾裡的小兒。
隻見那孩子深色的皮膚,頭上一窩褐金色的鬈發,還有一對琥珀色的眼珠,眼睫也長,靈靈的,這一對眉眼同她家小子簡直一個樣兒,可乍一眼看去,又有幾分江丫頭的秀美。
高太後一顆心怦怦跳,兩眼透著歡喜,在她最無望的時候,這個孩子出現了。
不知是不是回到母親的懷抱,小兒高興地“呀呀”叫,兩隻肥軟的胳膊伸出,抓來抓去,也不知在抓些什麼,反正就是歡動。
明明什麼也不會說,可就是鬨騰得同人說話似的,你“哦哦”兩聲,他回你“呀呀”兩句,一點也不認生。
高太後一掃剛才的頹喪,一臉的喜歡,說道:“來,叫祖母抱一抱。”
江念把孩子小心地遞到高太後手裡,高太後卻比江念還緊張,待抱到懷裡後,隻覺著胳膊裡的小家夥軟舒舒的。
小家夥好奇地看著上麵的人,看了一瞬,又轉頭扭身去找他母親。
“快,快,你快過來,小家夥尋你不著,有些急了。”高太後急聲道,孩子的一舉一動都叫她緊張得了不得。
對高太後來說,這是小兒子留下的唯一血脈,她會儘最大的能力去托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