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醫吞吞吐吐,委婉道,“隻要肯按時用藥,配合醫治,是可以根除的。”
這話一出,江念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換言之就是呼延吉不好好吃藥,不配合醫治。
這些話放以前,宮醫是絕對不敢說的,但是大妃問話那就不一樣了,哪怕在君王麵前,他們該說還是得說。
“想來你們已有診治之方,之後便按宮醫署商討的辦法給大王治療。”江念說道。
宮醫應下,退去。
江念重新坐回榻沿,又拈了一個蜜餞遞到呼延吉嘴邊。
她同他經曆了這樣多的事,不想因著一點小事再鬨了,想他自持身份,於是遞梯子給他下,抬手摁在他的心口輕揉。
“軻兒也是的,你讓他動手他就動手,沒個輕重。”江念記得那日呼延吉的麵色看著不對,定是受了一記狠擊。
呼延吉見江念不怪自己,反倒怨怪江軻,有些告狀的意味:“他一貫這樣。”
江念橫了他一眼,剛要把手拿下,呼延吉立馬佯裝道:“還有些疼,你再揉揉……”
“一會兒我非得狠狠責他幾句,太胡來!”江念繼續給他輕揉著胸口。
呼延吉同江軻還算兄弟情深,怕一會兒他被江念責罵,替他求情:“這事也怨我,他是替我出主意。”
江念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頭還疼麼?”
“還是有些。”
江念踢鞋上榻,坐到他的身後:“大王閉上眼,妾身給你按一按。”
說著將微涼的指放在呼延吉的額穴上,慢慢地打圈按壓,呼延吉閉上眼,放鬆身子倚靠著她。
屋室有風動聲,還有海浪聲,在這自然的靜謐中,江念開口問道:“大王為何這樣呢?是不放心妾身麼?”
呼延吉閉著眼沒說話。
江念又道:“那妾身不開鋪子了,回了京都就在王庭好了,哪兒也不去。”
呼延吉睜開眼,笑了笑:“你看,這就是生氣了,我可什麼都沒說。”
“那大王是何意呢?鬨這樣一出,叫妾身怎麼想,日後開了鋪子,就是請了掌事之人,偶爾也會在外露個臉。”
“那怎能一樣?你開鋪子是開鋪子,我絕不說什麼。”
江念點了點頭:“所以是計較蘇和?”
呼延吉也不拐彎抹角:“你對他太好,我不喜。”
江念噗嗤一笑,戲說道:“妾身對他比對大王還好?”
呼延吉一噎:“那倒沒有。”
江念放下雙臂,轉坐到呼延吉身前,說道:“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像大王這樣疼惜我了,而且……”
呼延吉很愛聽她講這話,追問道:“而且什麼?”
“大王雄軀凜凜,胸有丘壑,腹藏機謀,眉宇間山河崢嶸,乃極尊極貴之人,妾身也想獨占。”
呼延吉終是開心地笑起來,頭也不覺得疼了。
江念趁著他高興,繼續道:“所以大王全不必憂心,沒人能代替大王在妾身心裡的位置。”
原本是呼延吉被拆穿,該他向江念賠不是,最後心火一起犯了頭疾,換成江念哄他。
不過他二人本是夫妻,也不計較這些,總是想著對方好。
呼延吉在江念這裡顯得很小心眼,不過江念這些話足以熨帖,他也就不說什麼了,他對江念是絕對相信的,隻是心裡不自主地有些吃味。
除了江軻以外,見不得她對彆人好。
海船又行了幾日,終是到了夷越近海。
呼延吉命出駛的海船並不靠岸,而是在近海停泊,自己帶著江念、雲娘等人另乘小船抵岸。
江軻同使臣等一行人滯於大海船上,停泊一段時日再下船,為的是同呼延吉錯開時間。
等江軻一行人靠岸下船,當地官員候列於碼頭迎接,設下筵宴接風,那時的呼延吉攜江念已悄不聲兒地入了王庭。
……
秋月歪靠在床欄,給仰躺在榻上的小王子打扇。
呼延朔如今已有三歲多,會說話,會跑跳,整個王庭,除了祥雲殿的高太後和西殿的君王,就數他最尊貴。
他最親的人是月姑、乳母還有聖祖母,他同父王並不親,不僅不親,還有些怕他。
怕自己在他麵前說錯話,還怕父王說話,更怕父王不說話,怕他瞪視自己,反正,父王的一言一行他都怕。
不過有一點,父王叱罵過西殿所有人卻不曾罵他,隻是他給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他也不知道父王為什麼總是不開心,自他記事起,父王的眉心沒鬆開過。
不過好在他並不同父王住一起,父王住主殿,他住偏殿,由月姑和乳母照看,平時晨間會去祥雲殿陪侍聖祖母。
“月姑,父王是不是不喜歡我?”
秋月一麵給小王子打扇一麵說道:“小殿下莫要這樣想,大王最疼小殿下。”
呼延朔搖了搖頭:“父王不喜我,因為我長得不像夷越人,他們說我的母親是梁人,所以父親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