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李傑依舊坐在那輛黑色的轎車裡,一動不動。
車內一片寂靜,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額頭上不斷滲出的冷汗,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再失敗,你知道暗鱗會的規矩。”
“我會親自把你綁上石頭,扔進護城河裡喂魚。”
電話那頭,龍哥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反複回響。
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臟。
他知道,龍哥不是在開玩笑。
在暗鱗會這種組織裡,一個沒有價值的廢物,下場隻會比死更慘。
而他,因為林淵,已經連續失敗了兩次!
第一次,在珍寶閣,他淪為笑柄。
第二次,在觀瀾山莊,他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丟了臉,還折了兩個最能打的保鏢!
“林淵……”
李傑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雙眼布滿血絲,那張原本還算英俊的臉,因為嫉妒和怨恨,變得極度扭曲。
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須把這個讓他顏麵儘失的臭小子,徹底踩在腳下,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否則,死的就是他自己!
轎車緩緩地啟動,彙入夜色之中,最終,停在了一家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茶樓後門。
李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氣,推門下車。
在侍者的引領下,他穿過曲折的回廊,來到了一間雅致的包廂。
包廂裡,一個穿著唐裝,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坐著喝茶。
男人臉上始終掛著和煦的笑容,看起來像個與世無爭的富家翁,但那雙偶爾閃過精光的眼睛,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就是暗鱗會在南城分部的中層乾部之一,人稱“笑麵虎”的王坤。
也是李傑的頂頭上司。
“來了?”王坤放下茶杯,笑著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坤哥。”李傑恭敬地喊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坐下,連半個屁股都不敢坐實。
在王坤麵前,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笑眯眯的男人,手段有多麼狠辣。
“龍哥都跟你說了吧?”王坤問道。
“是,都說了。”李傑的頭垂得更低了。
王坤笑了笑,從身旁的桌上,拿起一個古樸的木盒,輕輕推到了李傑的麵前。
“打開看看。”
李傑心中一凜,連忙伸手,小心地打開了木盒的搭扣。
盒子打開的瞬間,一抹溫潤的寶光,從裡麵透了出來。
隻見錦緞的襯墊上,靜靜地躺著一件造型古樸優美的瓷器。
那是一把遼代的雞冠壺。
壺身模仿皮囊的形狀,上麵有提梁,壺嘴小巧,通體施著一層淡雅的綠釉,釉麵光滑,帶著自然的開片,仿佛經曆了千年的歲月洗禮。
僅僅是看一眼,就有一股厚重的曆史氣息撲麵而來。
“這……這是……”李傑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雖然眼力不行,但好歹也是在古玩圈裡混的,基本的審美還是有的。
眼前這把雞冠壺,無論是器型、釉色還是那種獨特的“老味兒”,都堪稱完美!
“仿的。”王坤輕描淡寫地說道。
“仿……仿的?”李傑失聲叫了出來,“這怎麼可能!這……這比博物館裡的真品看起來還真啊!”
“嗬嗬,”王坤臉上的笑容多了一絲得意,“這可是會裡那位‘鬼手陳’的封山之作。為了這件東西,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從遼河的河床裡挖泥,按照古法配製釉料,用老窯的窯磚搭了座新窯,燒了上百次才燒出這麼一件。”
“可以說,這件東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的。”
“那……那剩下那百分之一呢?”李傑緊張地問道。
王坤伸出一根手指,在壺底那圈沒有上釉的胎土上,輕輕一點。
“差彆,就在這裡。”
“鬼手陳在燒製之前,用一種特製的化學藥劑浸泡了胎土。這種藥劑無色無味,會滲透進胎土深處,用任何現代儀器都檢測不出來,X光也看不透。”
“但是,”王坤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隻要這壺底一碰到水,哪怕隻是一滴,藥劑就會立刻分解,散發出一股刺鼻的化學氣味。你說,到時候會怎麼樣?”
李傑的後背,瞬間冒起了一層冷汗。
他終於明白了。
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殺局!
任何鑒定專家,無論他眼力多毒,經驗多豐富,他都不可能把一件價值連城的“國寶”,拿去泡水!
這是古玩行當裡,最基本,也是最絕對的規矩!
誰敢這麼乾,就是砸所有人的飯碗!
所以,隻要林淵按規矩來鑒定,他看一輩子,也看不出這是件假貨!
到時候,隻要自己當眾揭穿,再拿出證據,林淵就會身敗名裂,成為整個古玩界的笑柄!
好毒的計策!
“坤哥,我明白了!”李傑的臉上,露出了狂喜和猙獰交織的表情。
王坤滿意地點了點頭:“東西交給你了。記住,不要急著去找他。先造勢,把這把壺的名聲,給我徹底在南城打響。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琉璃巷出了一件絕世珍品。”
“然後,再設局,把他引進來。”
“我要他站得越高,摔得越慘!”
……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南城的古玩圈,都因為一把壺而徹底沸騰了。
“聽說了嗎?琉璃巷的聚寶齋,收到了一件遼代的綠釉雞冠壺!”
“何止是聽說了,我昨天還專門去看了!我的天,那品相,那包漿,簡直絕了!我敢說,比省博物館那件鎮館之寶還好!”
“真的假的?聚寶齋的孫老板,哪來這麼好的運氣?”
“誰知道呢?聽說是一個北邊來的土販子,不懂行,當成普通玩意兒給賣了。孫老板撿了個天大的漏!”
流言,像插上了翅膀,在琉璃巷的每一個角落裡傳播。
聚寶齋的門口,這幾天更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