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唐雲凡的雨衣帽簷滴落,他和小李蹲在青溪村外的樹林裡,望遠鏡中的村莊籠罩在朦朧雨霧中,宛如一幅被水浸濕的古畫。
"唐隊,我們真要這麼做?"小李壓低聲音,手指不安地摩挲著相機,"局長明確禁止我們調查這個村子。"
唐雲凡調整望遠鏡焦距,村口兩個穿製服的人依然守在路障旁。"法醫報告確認林小荷是被謀殺的,這就夠了。"他的聲音像淬了冰,"十七個女性,小李,十七個生命被偽裝成自殺。你覺得局長為什麼阻止我們調查?"
小李沉默了。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填補了兩人之間的空白。
"看那裡。"唐雲凡突然指向村子東側。一個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正從祠堂走出來,身形與林小荷電腦照片上模糊的人影極為相似。
"就是他!"小李差點喊出聲,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黑衣男子撐著黑傘,步伐穩健地穿過雨幕,消失在村中小路儘頭。
"我們得進去。"唐雲凡收起望遠鏡,"偽裝成民俗學者,就說要研究當地傳統建築。"
兩小時後,換上便裝的唐雲凡和小李背著相機和筆記本,成功繞過了村口的路障,從側麵的小路進入了青溪村。
村子比想象中還要安靜。石板路兩側是灰黑色的老式木屋,幾戶人家門口掛著乾辣椒和玉米,卻不見人影。雨水在石板路上彙成細流,衝刷著歲月的痕跡。
"有人嗎?"小李敲了敲最近一戶人家的門。
門開了一條縫,一隻渾濁的眼睛從門縫裡打量著他們。"你們是誰?"
"我們是省民俗研究所的。"唐雲凡露出友善的微笑,"來研究咱們村的傳統建築和民俗文化。"
門後的老人沉默了片刻,"村裡不歡迎外人,你們走吧。"
"老人家,我們就住一晚,拍些照片就走。"唐雲凡從包裡拿出一包香煙遞過去,"聽說咱們村的祠堂很有特色?"
老人的目光在香煙上停留了幾秒,終於打開門。他是個六十多歲的乾瘦老頭,臉上的皺紋像是用刀刻出來的。"祠堂不能進,那是禁地。"他接過香煙,聲音壓低,"特彆是這幾天。"
"為什麼這幾天特彆不能進?"小李好奇地問。
老人突然警惕起來,把香煙塞進口袋,"你們到底來乾什麼的?不是又要寫那些亂七八糟的報道吧?"
唐雲凡敏銳地捕捉到了"又"字,"之前有記者來過?"
"三年前有個姓王的,寫了些不實報道,害得我們村名聲都壞了。"老人眼神閃爍,"你們要是也為了那些自殺的事來的,趁早走人。"
唐雲凡和小李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王立記者確實來過,而且調查的就是女性自殺事件。
"我們真的隻是研究建築的。"唐雲凡再次保證,"能介紹個住的地方嗎?"
老人猶豫了一下,指向村子西頭,"去找趙老師,他家有空房間。就說劉老漢介紹的。"
趙老師的家是一棟兩層木樓,比其他房子要新一些。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戴著黑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
"你們是民俗學者?"趙老師聽完他們的來意,熱情地邀請他們進屋,"難得有人對我們村的文化感興趣。最近幾年因為那些不實報道,外麵的人都不敢來了。"
唐雲凡注意到客廳牆上掛滿了獎狀和照片,都是趙老師和學生的合影。奇怪的是,所有照片裡都沒有女性學生。
"趙老師教什麼科目?"小李一邊拍照一邊問。
"曆史和傳統文化。"趙老師倒了茶給他們,"我在村裡的小學教書,也負責管理祠堂的資料。"
"祠堂?"唐雲凡裝作不經意地問,"聽說很古老?我們能參觀嗎?"
趙老師的笑容僵了一瞬,"這幾天不太方便...祠堂正在修繕。不過我可以給你們看些照片。"他起身從書櫃裡取出一本相冊。
相冊裡是祠堂各個角度的照片,古老的木結構,精美的雕刻,但唐雲凡敏銳地注意到,所有照片都刻意避開了祠堂內部的一麵牆——那麵牆上似乎掛著什麼東西,但總是被巧妙地排除在鏡頭外。
"真漂亮。"唐雲凡假裝讚歎,"祠堂有多少年曆史了?"
"至少三百年了。"趙老師驕傲地說,"是我們村最重要的文化遺產。每年農曆七月十五,全村都會在祠堂舉行祭祀儀式。"
農曆七月十五——鬼節。唐雲凡想起王立記者說過,村子每年要選一個未婚女子"侍奉祠堂"。
"趙老師,村裡怎麼看不到年輕女性?"小李直接問道。
趙老師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因為那些不實報道,很多女孩子都出去打工了,不願意回來。"他合上相冊,"你們要住下的話,二樓有空房間。晚飯六點開始。"
夜幕降臨後,唐雲凡和小李悄悄溜出趙老師家,向祠堂摸去。雨已經停了,但烏雲仍遮蔽著月光,整個村子沉浸在黑暗中,隻有零星幾盞燈亮著。
"唐隊,你看。"小李突然拉住唐雲凡,指向不遠處。黑衣男子正站在一戶人家門口,似乎在和人交談。借著門內透出的燈光,他們看清了他的臉——與趙老師有七分相似,但更加陰鷙。
"可能是趙老師的兄弟。"唐雲凡低聲道,"先去祠堂。"
祠堂是村裡最大的建築,黑瓦飛簷,大門緊閉,但側麵的窗戶沒有鎖。唐雲凡用匕首撬開窗栓,兩人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