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家的慶功宴設在頂層旋轉餐廳,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像打翻的調色盤,潑灑在擦得鋥亮的銀質餐具上。
柳依一扯了扯身上的香檳色禮服,裙擺掃過腳踝時帶起一陣涼意。
這是薄雲覺的助理臨時送來的,說是“符合場合”,卻襯得她鎖骨處的紅痣愈發顯眼。
薄棲川坐在兒童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椅套上的流蘇。
他今天穿了件小西裝,是薄雲覺特意讓人量的尺寸。
領口處彆著顆銀色星星徽章,卻被他轉得快鬆了線。
“喲,這不是薄總嗎?”
鹿正廷端著酒杯走過來,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在薄棲川身上打了個轉。
“聽說阿川最近迷上了算術?我們聞笙鋼琴比賽拿了金獎,正想請各位指點指點。”
蘇曼雲立刻接話,聲音甜得發膩:“男孩子嘛,還是學鋼琴有氣質,整天對著數字算來算去,當心變成書呆子。”
說著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鑽石手鏈看了柳依一一眼,趾高氣揚的說:“聞笙的鋼琴老師可是維也納回來的,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呢。”
鹿聞笙穿著白色燕尾服,胸前的金獎章閃得人睜不開眼。
他故意走到薄棲川麵前,手背在身後做了個彈琴的動作:“棲川,你要不要試試?我可以教你彈《小星星》,很簡單的。”
薄棲川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泛白。
椅套上的流蘇被他拽下來一根,纏在指間繞了三圈,勒出淺淺的紅痕。
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給自己係了一道看不見的防線。
柳依一突然笑出聲,拿起桌上的檸檬水抿了一口。
“書呆子怎麼了?至少算得清鋼琴課的課時費,不像某些天才,彈錯了音符還得靠爹媽砸錢買獎杯。”
蘇曼雲的臉瞬間僵住,鑽石手鏈在燈光下晃出冷光:“依一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柳依一放下水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就是覺得,靠手指算題總比靠手指數錢體麵。”
她突然從包裡抽出了張紙,遞給了薄雲覺。
“對了,這是阿川昨天的奧數卷,滿分,鹿太太要是有空,不如讓聞笙也做做?”
紙上的紅勾張揚得刺眼。
最後一道附加題旁邊,柳依一用紅筆寫著“解法比標準答案更簡潔”,她還在後麵畫了個歪腦袋的小人豎大拇指。
薄雲覺拿起試卷,指尖在“滿分”兩個字上頓了頓,突然開口:“阿川的數學天賦確實不錯,我已經給他報了奧數競賽。”
說完,他把試卷遞回給柳依一,動作自然得像演練過千百遍。
“比起華而不實的獎杯,我更看重孩子的邏輯思維。”
鹿正廷的笑容掛不住了,酒杯在掌心轉了半圈:“薄總這是......看不起藝術?”
“不敢。”柳依一搶在薄雲覺前麵回答,指尖點了點薄棲川的肩膀,“隻是覺得,能靠腦子吃飯,何必非要靠才藝?”
薄棲川的肩膀輕輕抖了一下,卻沒像往常那樣低頭。
他看著鹿聞笙漲紅的臉,突然從口袋裡摸出顆玻璃珠,是早上柳依一塞給他的那顆最大的藍珠。
“這是3的倍數。”他把珠子放在桌上,又摸出兩顆透明珠,“3加3等於6,也是3的倍數。”
鹿聞笙嗤笑:“幼稚!”
“這叫數學歸納法。”薄棲川的聲音依舊很輕,卻字字清晰,“老師說,比彈鋼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