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沒像以前那樣執著於找齊所有糖粒,反而先看她的臉色。
就像她教他的,“拿不定主意時,先問媽媽“。
她伸手把沙發底下的奶糖夠出來,故意往地毯上撒了兩顆:“你看,亂著也好看。“
薄棲川的指尖在糖紙上捏出褶皺,突然把那顆最大的橘子糖遞過來。
“給你。“糖紙被體溫焐得發軟,“老師說,甜的東西要分給喜歡的人。“
柳依一接過糖時,包裝紙“刺啦“響了一聲。
她想起昨天他把玻璃珠罐塞進暗格時,還在擔心“擺不齊會被罵“。
今天卻願意主動讓出最寶貝的橘子糖。
糖粒在掌心硌出淺淺的印,甜意從指尖慢慢漫上來。
閣樓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接著是薄雲覺壓抑的怒聲。
柳依一衝上去時,正看見他把一個鍍金音樂盒扔進紙箱,齒輪卡住的地方纏著根紅繩。
那是林清妍的遺物,原主用來當懲罰信號的東西。
日記裡曾寫過:聽到旋律就打他,看他發抖比彈鋼琴有趣。
薄雲覺的指腹沾著灰,他從紙箱底層抽出張樂譜,《致愛麗絲》的音符上畫滿紅叉。
柳依一的指尖撫過樂譜上的紅叉,想起係統昨晚的尖叫:
【明天!明天你就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她抬頭時,正看見薄雲覺把音樂盒塞進壁爐,火苗“騰“地竄高,映得他眼底的紅更亮了。
“鹿聞笙下周有鋼琴獨奏會。“他突然說,火星在他瞳孔裡跳,“請柬在玄關,他要彈《致愛麗絲》。“
柳依一的呼吸頓住了。
原來那些藏在日記裡的東西從來沒真正死去。
隻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順著熟悉的旋律爬回來,再次纏上薄棲川的喉嚨。
樓下傳來張媽哼著小曲上樓的聲音,掃帚劃過樓梯的“沙沙“聲越來越近。
薄雲覺往壁爐裡添了根木柴,火星濺在青磚上,像群跳躍的警告。
“她手裡拎著個牛皮紙包。“他盯著門口的方向,聲音低得像耳語,“從後花園薔薇叢裡挖出來的,土還沒拍乾淨。“
柳依一的心臟驟然縮緊。
她終於明白淩晨薄雲覺那個“撕“的手勢是什麼意思——要撕的從來不是紙。
是那些糾纏五年的毒藤,是係統留給30章的最後一刀。
那個藏在薔薇花叢下,裹在牛皮紙裡,正被張媽捧著,一步一步靠近的證據。
薄棲川攥著橘子糖紙站在閣樓樓梯口,突然把糖紙疊成小船遞過去。
“爸,這個給你,“糖紙邊緣被指尖捏得發皺,“媽說,折紙能讓人不發抖。“
薄雲覺的喉結滾了滾,接過紙船的動作有些僵硬,指腹擦過孩子的掌心時,攥緊了他。
柳依一看著那兩隻交疊的手,一隻布滿薄繭,一隻沾著糖屑。
突然覺得壁爐裡的灰燼好像沒那麼冷了。
門鈴“叮咚“響起,張媽的聲音裹著甜膩的笑傳上來:“先生,太太,我熬了蓮子羹——“
薄雲覺把紙船塞進襯衫口袋。
他沒回頭,隻是對柳依一揚了揚下巴,掌心還沾著未燒儘的金屬屑:“去開門。“
柳依一攥緊拳頭,指腹的紅痕滲出血珠。
她知道,這場對抗才剛拉開序幕,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麵——
張媽手裡的牛皮紙包,鹿聞笙的鋼琴獨奏會......
就連係統藏在代碼裡的倒計時都在等著給這個剛有暖意的家,潑上一盆更冷的水。
她走到門口時,聽見薄雲覺在閣樓翻找什麼,抽屜被拉開的輕響裡,似乎藏著比燒毀音樂盒更決絕的動靜。
樓下的掃帚聲停在玄關,張媽大概正踮腳往樓上看。
那樣子像是已經準備好要把他們都困進30章的結局裡。
【剩餘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