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軍盯著兒子攥緊的剪刀,狠命咬著牙關:“來吧!”
“呲——”
王鐵山動作快得驚人,蘸飽碘伏的棉球精準地摁上了父親血肉模糊的傷口!
王崇軍猛地一抽氣,疼得牙齒打顫。
王鐵山的手卻穩得像定海神針,動作麻利地剮蹭著創口裡的泥沙和肉屑。那股狠勁兒,看著都讓人心頭發緊。
清理乾淨,他拿起彎鉤般的縫合針線。
一旁的馬鳳和王銀貴,眼瞅著閃著寒光的針尖就要紮進肉裡,不約而同捂住了嘴巴,大氣不敢出。
噗——
針尖刺破皮肉。王鐵山捏緊持針鉗,手腕翻飛如穿花,一個利落的縫合結眨眼間就扣好了。
拉緊絲線,打結,哢嚓剪斷……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分毫不差。他凝神屏息,手指沉穩地將撕裂的皮肉一層層嚴絲合縫地對齊,由裡及外細細縫合。專注得仿佛天地間隻剩手底下這片創傷。
王崇軍疼得腦子都有些發木了,視線卻死死釘在兒子臉上,那震撼,甚至壓過了手臂鑽心的劇痛。這真是他那個隻懂得捧書本的兒子?這從死人堆裡爬出來般的手段,打哪兒學的?!
約摸過了一支煙的功夫,傷口縫合停當。
王鐵山擰開兩顆阿莫西林,謊稱是“特製止血粉”,白色粉末均勻地撒上傷口,蓋上無菌紗布,最後用繃帶層層纏繞,施以螺旋壓力包紮。
打好最後一個結,他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額角的汗珠子滾落下來。
“好了,爹。”
王崇軍試著活動手指,竟驚奇地發現那撕心裂肺的劇痛退了大半,傷口處傳來一陣陣奇異的清涼感。他看看自己包紮得妥妥帖帖的手臂,又抬眼望向滿頭大汗的兒子,嘴唇翕動了幾下,終究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王鐵山沒歇口氣,立刻又利索地處理好了母親馬鳳腿上的傷。
等這一切忙完,他挺直了腰背。望著父母安穩的睡容,壓在他心頭、橫跨了兩輩子的那塊萬斤巨石,終於轟然落地。
王崇軍和馬鳳眼神交彙,都從對方眸子裡捕捉到了難以掩飾的驚愕。打兒子上次從坡上摔下醒來,真真是脫胎換骨了!
兩人心裡揣著成筐成筐的疑問,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種油然而生的、沉甸甸的驕傲。
……
同一時間,村西頭。
李寡婦領著兒子李二狗,一溜煙似的竄進了村長趙老蔫的家門。
趙老蔫五十多歲,瘦得像根曬乾的荊條。
他是村裡老一輩的黨員,人算公道,就是特彆認死理、講規矩,把村子臉麵看得比啥都重。
“村長!您可給俺娘倆做主哇!”李寡婦拍著大腿,一聲嚎哭直衝房梁,“王鐵山撿了山神爺給全村降福的兩頭死狼啊!他想獨吞!俺們好心好意講個理,他抬手就要打人啊!這是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