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山用木炭在地上畫了兩個圈,代表兩隻狼的屍體。
“爸,”他對父親說,“這兩頭狼品相挺好,能賣不少錢。”他頓了頓,飛快地在心裡算了筆賬:“皮子和肉加起來,最少能賣一百多塊。”
這數目震住了老兩口。王崇軍和馬鳳對視一眼,渾濁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這錢多得超過他們一輩子的見識。
王鐵山沒抬頭,炭條輕輕點著地麵:“錢到手了,咱家要辦幾件事。”
“第一是買藥。”他語氣不容置疑,“爸、媽,你們身上的傷得治,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第二是買些精糧,家裡夥食該改善了。”說完,他才抬起頭,迎上父母複雜又心疼的目光。他心知他們舍不得,話鋒一轉:“銀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馬虎。”
王崇軍沉默片刻,粗糙的手掌下意識撫了撫小女兒銀貴的頭發,這才慢慢點了點頭。
“還有就是要捎點料子回來,修修咱家的屋子。”王鐵山接著說,“這房子四麵漏風,您二老年紀大身體又不好,修結實了才好過冬。”
“最後,”他語氣放得更緩,“再扯幾尺布,給咱全家都置辦身新衣裳。身上這都破得不成樣子了。”
這番話條理分明,卻讓老兩口眉頭緊鎖。王崇軍悶聲不響,馬鳳忍不住開口:“山子,這……這花錢如流水,咱家啥時候這麼鋪張過?要不……錢還是攢著,留著應個急?”
王鐵山立刻搖頭:“媽,錢是死的,人是活的。攥在手裡就是幾張紙,花出去才叫錢。您聽我的。”
馬鳳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你歎啥氣!”王崇軍看了老伴一眼,嗓音低沉有力,“兒子說得在理,哪件不是為了這個家?”他轉向王鐵山,拍板道:“行,就照你說的辦!”
王鐵山咧嘴笑了笑,目光落在身旁低著頭的妹妹身上。
“銀貴。”
“哥?”
突然被叫到,王銀貴心裡一緊,手指不自覺絞著衣角。
王鐵山把用剩的半截炭條遞過去:“你總說要讀書認字。哥給你個緊要差事,以後家裡進出的每一分錢,買了啥東西,都歸你管,一筆一筆給哥記清楚。”
“要是記明白了,”他看著妹妹瞪大的眼睛,“哥給你買好吃的。”
管賬?!爹娘的目光也落在身上。銀貴胸口劇烈起伏著,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衝上來,她再不是吃白飯的了!她也能替家裡分憂了!
“我……我真能行嗎,哥?”聲音細得像蚊吟。
“你一定行!”王鐵山斬釘截鐵,“哥信你!”
銀貴深深吸了口氣,伸出手,指尖微顫地接過那截黑乎乎的炭條。她重重點頭,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咚咚直跳,卻說不出話來。
王崇軍又揉了揉小女兒的發頂,望向兒子時,臉上多了絲憂色。
“山子,打狼是咱本事。可拖拉機……那金貴玩意,村裡除了趙老蔫沒人碰過。他點名要你幫手……爹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他頓了頓:“要不,爹明兒去找他推了?咱就安心過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