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翅膀還沒硬，就想飛那麼高。”他對旁邊幾個心腹乾部冷笑，“西南項目部那種地方，水深得很，裡頭的‘王八’，比咱們這兒大了去了。”
“他個連大學門檻都沒摸過的‘土專家’，真以為憑點小聰明，就能在中央那幫老狐狸麵前站穩腳跟？”
孫副主任呷了口茶，眼神陰鷙。他向來以“學院派”正統自居，對王鐵山這類“野路子”出身的“泥腿子”，骨子裡就透著鄙夷和敵視——尤其這人還是對頭高建國力捧的。
“哼，我倒要瞧瞧，這根讓安陽縣土包子捧上天的標杆，能立幾天！”
……
外界的風雨，被隔絕在萬米高空之外。
前往西南的專機上，王鐵山摒除所有雜念，全身心投入到那份蓋著“絕密”紅印的厚厚資料裡。
這是一塊硬骨頭！連國家頂尖勘探隊都束手無策。
資料顯示，勘探隊在西南發現一處儲量驚人的戰略級能源礦脈，但礦脈之上，覆蓋著一層厚達數百米、結構異常堅硬穩固的特殊岩層——“鬼見愁”。
勘探隊動用了最先進的國產、甚至蘇聯進口的頂級合金鑽頭，結果無一例外，都在“鬼見愁”麵前折戟沉沙——鑽頭損耗率高得嚇人，鑽探進度近乎停滯。
王鐵山一頁頁翻看，眉頭越鎖越緊。腦中龐大的知識庫瘋狂運轉，將資料裡的每一個冰冷數據與地質學、材料學理論激烈碰撞、推演。
翻頁的手指猛地停住！
在一份厚厚地質報告的附錄角落，他發現了一行幾乎被所有技術人員忽略的、極小字號的注釋。
那行字冰冷記錄著：從“鬼見愁”深處提取的岩芯樣本中，通過光譜分析，檢出了極微量的、自然界中極其罕見的——超高密度伴生礦物。
其原子結構和密度，遠遠超出地球上任何一種已知天然元素！
王鐵山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個石破天驚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腦海！
他猛地合上報告，手指輕輕敲擊著那枚象征國家最高機密的紅色印章，節奏清晰。
所謂的“鬼見愁”岩層？所謂的鑽探難題？
它真正的本質……恐怕與所有人公開討論的，都截然不同！
這塊阻礙國家能源開發的“頑石”……
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地球上已知的任何常規岩體！
……
專機降落在西南邊境一處地圖上沒有的秘密機場。
機艙門打開，一股摻著紅土與草木味的冷冽山風猛地灌入，瞬間吹散了安陽縣帶來的那點熱鬨。這裡的天空似乎都更低，沉甸甸地壓在人心頭。
接機的不是普通車輛，而是一支透著鐵血氣質的軍用護衛車隊。
打頭的高級轎車漆黑鋥亮，在高原稀薄的陽光下閃著幽冷的寒光。車頭那張特殊的通行證，在西南戰區就是暢通無阻的令牌。
這是軍方代表錢東海特意準備的最高規格禮遇。
王鐵山坐進後座。柔軟的真皮隔絕了顛簸，卻隔絕不了四周彌漫的冰冷肅殺。
車隊穿過層層把守的哨卡，最終駛入一座被險峻群山鎖住的巨大山穀。西南073絕密勘探基地，連這個代號都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與安陽縣機械廠熱火朝天的景象截然不同，這裡的一切都沉重得讓人窒息。高聳的鐵絲網、冰冷的探照燈、荷槍實彈的巡邏兵，還有山坳裡那台趴窩的巨型鑽機，像頭沉眠的鋼鐵巨獸，共同構成一幅壓抑的畫卷。
首次碰頭會，就在基地中央一間守衛森嚴的地下會議室召開。
空氣仿佛凝固了。牆上巨大的軍用地圖和桌上堆積如山的勘探報告，無聲地訴說著此地麵臨的絕境。
王鐵山腳步剛踏進門檻，十幾道銳利的目光立刻如探照燈般鎖定在他身上。
他平靜地掃視一周，目光將決定任務成敗的三人收入眼底。
主位上坐著個五十多歲、肩扛軍銜的男人。麵容堅毅如同刀劈斧鑿，正是基地總負責人宋援軍。他鷹隼般的眼神掃過，指節一下下敲著桌麵，不怒自威。項目停滯帶來的巨大壓力，像山一樣壓在他身上。
宋援軍左手邊，是個六十多歲、戴著厚重老花鏡的老者。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工程院院士魏正明，國內地質界的泰山北鬥。他靠在椅背，雙手交叉腹前，鏡片後的眼睛眯起，審視王鐵山的目光像是掂量一件來路不明的古董，透著學術權威不容置疑的挑剔和……傲慢。
魏正明對麵，坐著個身材高大的金發碧眼男人，北聯邦專家鮑裡斯。他雙臂環抱，下巴微抬，那份典型的戰鬥民族傲慢幾乎毫不掩飾。作為那台趴窩的“泰坦”鑽機總顧問，他話語間滿是掩飾不住的對炎國技術的輕視。
會議剛開鑼，魏正明就扶了扶眼鏡，對著宋援軍，皮笑肉不笑地慢悠悠開口：
“宋負責人，上級的重視，我們這些老骨頭明白。前線壓力大，我們也懂。”
他話鋒悄然一轉，看似渾濁的眼睛裡閃過微不可查的譏誚：“可兵家有雲，臨陣換將，乃大忌。尤其換來的，還是個連正式職稱都沒有的年輕人……是否，過於草率了？”
聲音不大，卻像根針，精準刺破了會議室裡那層薄冰般的平靜。
鮑裡斯立刻用生硬的炎國語甕聲甕氣地附和：
“魏院士說得好！科學是嚴謹的！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實驗數據，不是變戲法！”那雙藍眼睛輕蔑地掃過王鐵山，如同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我們的‘泰坦’，世界最先進！它的問題，隻有頂級專家才能解決！我們需要的是受過係統科學訓練的專業人士，不是外行來搗亂！”
一唱一和，一個代表著國內學術權威的壁壘，一個代表著國外技術的優越感，無形的銅牆鐵壁瞬間砌成，將王鐵山這個“外來戶”死死地排斥在外。
基地負責人宋援軍的眉頭，鎖得更死。項目毫無進展本就讓他焦頭爛額，此刻兩位“大神”一搭一唱，讓本就不定的心天平，明顯傾斜了。
他如刀的目光，驟然射向始終沉默的年輕人，聲音低沉有力，帶著軍人特有的壓迫：
“王鐵山同誌！既然是國家部委特聘的專家，那你對‘鬼見愁’岩層的困局，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