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最後那句話,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安比岡斯的心臟。她毀掉了救德拉科的藥。這個認知帶來的衝擊,遠比實驗室的爆炸和斯內普的怒火更讓她窒息。巨大的荒謬感和沉重的負罪感瞬間攫住了她,讓她蜷縮在冰冷的牆角,大腦一片空白,隻能徒勞地張著嘴,發出無聲的抽氣聲。
“我……”她破碎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被喉嚨裡的哽咽堵死,“我隻想知道……德拉科……是不是你……”
“我?!”斯內普的聲音驟然拔高,尖銳得刺破空氣,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種被深深刺傷的、尖銳的刺痛,“你以為是我?!是我將那個……詛咒……烙印在我自己學院的學生身上?!在你眼裡,我西弗勒斯·斯內普,就是這樣一個……卑劣的、連自己學生都不放過的黑巫師?!”
他的質問如同沉重的冰雹,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絕望和沉甸甸的分量,砸在安比岡斯的心上,讓她渾身冰涼。那隻扣住她手腕的手,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安比岡斯徹底被震住了。不是他?那……那印記是什麼?德拉科的詛咒又是怎麼回事?她混亂的思緒如同被颶風攪動的碎片,找不到任何頭緒。斯內普眼中那毫不作偽的痛苦和憤怒,像一麵冰冷的鏡子,映照出她之前自以為是的指控是多麼荒謬和殘忍。
就在這時,辦公室深處,靠近魔藥實驗室方向那扇緊閉的門後,再次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玻璃碎裂聲!
“啪嚓——”
那聲音在死寂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像一根針,刺破了緊繃到極限的弦。
斯內普的身體猛地一僵!扣住安比岡斯手腕的力道瞬間鬆開了幾分。他猛地轉頭,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般射向實驗室的方向,蠟黃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驚怒和……一絲極其細微的、被強行壓下的慌亂?
“該死!”他低咒一聲,聲音裡充滿了焦灼和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
安比岡斯趁機猛地抽回自己幾乎失去知覺的手腕,冰冷的石壁摩擦著皮膚帶來刺痛。她甚至來不及感受那疼痛,身體順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胸腔。黑暗中,她隻能看到斯內普高大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實驗室的門,黑袍翻滾,帶著一股決絕的、不顧一切的氣勢。
實驗室的門被他猛地推開!一股更加強烈、混雜著狂暴魔力殘餘、刺鼻藥味、焦糊味和……一絲純淨光明被撕裂後殘留的混亂能量波動,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門內洶湧而出!雖然爆炸的衝擊已經平息,但那片空間依舊如同風暴過後的廢墟,翻騰著危險而混亂的氣息。
安比岡斯蜷縮在冰冷的牆角,看著那片吞噬了斯內普身影的、翻騰著混亂光影的門洞,大腦一片混亂。發生了什麼?那玻璃碎裂聲……是魔藥徹底失敗後的餘波?還是……彆的什麼?德拉科的藥……真的徹底毀了?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巨大的恐懼和負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不能再待在這裡!一秒也不能!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安比岡斯手腳並用地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甚至顧不上被碎片劃破的腳底傳來的刺痛。她踉蹌著衝向那扇沉重的橡木門,手指顫抖著摸索著冰冷的門把手。
哢噠。
門開了。走廊裡昏黃的光線如同救贖般湧入,刺得她眼睛生疼。她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片如同地獄入口的門洞。冰冷粗糙的石地刺痛著她赤裸的腳底,每一次踩踏都像是在刀尖上奔跑。她隻想逃離,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窖,逃離斯內普那足以凍結靈魂的目光,逃離那個被她親手攪入毀滅漩渦的實驗室!
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在昏暗、冰冷、如同迷宮般的地窖走廊裡狂奔。袍子下擺絆住了她的腳,她重重地摔倒在地,膝蓋和手肘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顧不上這些,掙紮著爬起來,繼續向前跑。身後仿佛有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在注視著她,斯內普的怒吼、實驗室的爆炸聲、還有德拉科蒼白虛脫的臉……所有的畫麵在她腦中瘋狂閃現,交織成一張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網。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冰冷的石階出現在腳下,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衝出了地窖的範圍。城堡上層的空氣似乎沒有那麼陰冷了,但她依舊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她扶著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肺部如同火燒般疼痛。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混合著臉上的灰塵和汗水,留下冰冷的痕跡。
她毀掉了救德拉科的藥。因為她愚蠢的闖入和自以為是的指控。這個念頭如同魔咒般反複在她腦中回響,每一次都帶來更深的絕望。利亞……她該怎麼麵對利亞?德拉科……他該怎麼辦?
安比岡斯拖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一步一步,如同行屍走肉般挪回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所在的陰冷地下走廊。冰冷的石壁散發著濕氣,火把的光芒在牆壁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她低聲念出口令,沉重的石牆無聲滑開,露出裡麵昏暗的光線。
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裡空無一人,壁爐裡的火焰隻剩下微弱的餘燼,在雕刻著蛇形圖案的石壁上投下搖曳的光影。銀綠色的帷幔低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湖水氣息和一種特有的陰冷。她麻木地穿過寂靜的休息室,推開寢室的門。
溫暖的燈光下,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正坐在安比岡斯的床邊。她似乎已經等了很久,淡金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灰藍色的眼眸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沉靜。她手裡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看到安比岡斯狼狽不堪地出現在門口時,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安比?”阿斯托利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你去哪裡了?你的袍子……你的腳……”她的目光落在安比岡斯沾滿灰塵和汙漬的袍子下擺,以及赤裸腳底上滲出的血跡。
安比岡斯站在門口,身體微微顫抖著,不敢看阿斯托利亞的眼睛。巨大的負罪感和恐懼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該怎麼開口?告訴利亞,因為她的愚蠢和魯莽,德拉科唯一的希望被她親手毀掉了?
“我……”安比岡斯的聲音嘶啞破碎,剛吐出一個字,眼淚就再次洶湧而出。她猛地低下頭,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壓抑的嗚咽聲在寂靜的寢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阿斯托利亞放下手中的牛奶杯,站起身,快步走到安比岡斯麵前。她沒有立刻追問,隻是伸出手,輕輕扶住安比岡斯顫抖的肩膀,動作帶著一種無聲的安撫力量。
“發生了什麼,安比?”阿斯托利亞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穿透力,“告訴我。”
安比岡斯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阿斯托利亞沉靜而擔憂的臉龐。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裡沒有指責,隻有關切和等待。這讓她心中壓抑的堤壩瞬間崩潰。
“利亞……”安比岡斯的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語無倫次,“我……我去了地窖……我看到了……斯內普教授的手腕……那個符號……和德拉科手臂上的一樣……我以為……我以為是他……我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