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圖書館禁書區邊緣,燈光昏暗得如同搖曳的燭火。安比岡斯獨自坐在厚重的橡木桌前,指尖劃過泛黃書頁上精美的月露草圖鑒。德拉科·馬爾福那句以他父親名義拋出的信息——“馬爾福莊園的溫室裡,好像……曾經有過一株標本”——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她琥珀色的眼眸緊盯著圖鑒:葉片細長如月牙,邊緣鑲著銀色的絨毛,在滿月清輝下會散發出柔和的光暈。旁邊的小字注解寫著:“生於滿月之夜的魔法節點懸崖,性極寒,汁液銀白,有鎮魂安魄、撫平魔力躁動之效……稀有難覓,采摘後藥效流失極快。”
“魔法節點懸崖……”安比岡斯低聲呢喃,眉頭緊鎖。霍格沃茨附近,哪裡有這樣的地方?她推開月露草圖鑒,從旁邊摞起的書堆裡抽出《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魔法地理分冊和一本厚厚的《禁林植物誌》。她需要縮小範圍。指尖劃過地圖上標注的險峻地帶:禁林邊緣幾處陡峭的岩壁、黑湖對岸的斷崖、甚至城堡後方人跡罕至的山脊……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禁林西側邊緣,靠近尖叫棚屋方向的一處無名懸崖標記上。那裡人跡罕至,魔力流動異常活躍的記載曾出現在某本古老的探險筆記裡。她默默記下位置,又翻到天文曆法部分,指尖劃過日期——下一個滿月,就在三天後。
次日草藥課後,溫室裡彌漫著濕潤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安比岡斯主動留下來幫斯普勞特教授整理被學生不小心碰歪的噴嚏草盆栽。陽光透過玻璃頂棚灑下,在翠綠的葉片上跳躍。斯普勞特教授溫和地指導著,氣氛寧靜祥和。
“教授,”安比岡斯一邊小心地扶正一株曼德拉草幼苗,一邊用閒聊般的語氣開口,“我昨晚看書,看到一種叫月露草的稀有植物,覺得特彆神奇。書上說它隻長在滿月下的魔法節點懸崖上。您見多識廣,知道霍格沃茨附近有這樣的地方嗎?或者……城堡內部有沒有魔力特彆濃鬱的點?純粹是好奇。”她問得自然,眼神清澈,仿佛隻是一個求知欲旺盛的學生。
斯普勞特教授直起身,用沾著泥土的手背擦了擦額角,思考著。“魔法節點懸崖……”她沉吟道,“禁林西邊,靠近尖叫棚屋方向,確實有一處古老的斷崖,據說地脈魔力在那裡彙聚。城堡內部的話……”她頓了頓,“天文塔頂是公認的魔力節點,不過你已經去過了。地窖深處,靠近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一些古老區域魔力也很濃鬱,但那裡……不太安全,學生禁止入內。”她看著安比岡斯,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月露草確實罕見,安比。它隻在滿月當夜顯形,采摘後必須立刻處理,否則藥效儘失。而且那些懸崖峭壁,非常危險。”
安比岡斯的心跳漏了一拍。禁林西邊,和她的推測吻合。“謝謝您,教授!我就是覺得它很漂亮,想多了解一點。”她掩飾住內心的激動,繼續低頭整理花盆。斯普勞特教授提到的危險,更堅定了她必須做好萬全準備的決心。
下午的陽光慷慨地灑在魁地奇球場上,金色的光芒跳躍在鮮綠的草坪和球員們鮮豔的隊袍上。斯萊特林隊正在進行恢複性訓練。德拉科·馬爾福身披墨綠色隊袍,並未上場,而是站在場邊,擔任臨時指揮。他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灰藍色的眼眸銳利如鷹,緊盯著場上隊員的每一次傳球和閃避。
“克拉布!你的腦子被巨怪踩了嗎?傳球的時機!時機!”德拉科的聲音帶著慣常的刻薄,但少了些往日的尖銳,更像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焦躁。他裹著厚鬥篷,偶爾咳嗽一聲。
阿斯托利亞和安比岡斯坐在看台上。利亞的目光大部分時間落在德拉科身上,看到他因為隊員失誤而蹙緊眉頭時,她會輕輕抿唇;看到他精準指出問題、隊員改正後,她眼中會流露出淡淡的欣賞。她手裡捧著一個保溫杯,裡麵是廚房小精靈特製的、加了提神薄荷的熱蜂蜜水。
訓練間隙,德拉科快步走向看台,額角帶著細密的汗珠。阿斯托利亞站起身,將保溫杯遞過去。“喝點水吧,德拉科。”
德拉科接過杯子,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利亞的手,他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低頭喝了一大口。溫熱的、帶著清甜薄荷味的液體滑入喉嚨,他緊蹙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謝謝,格林格拉斯。”他的聲音低沉了些,目光落在利亞溫柔的臉上,灰藍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柔和了一瞬。
“指揮得不錯。”利亞微笑著說。
德拉科哼了一聲,帶著點馬爾福式的矜持:“這群家夥,沒有我看著簡直一團糟。”但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坐在旁邊、正望著遠處禁林方向出神的安比岡斯,眉頭又皺了起來,似乎想說什麼刻薄的話,但最終隻是轉過頭,繼續和利亞低聲討論起剛才訓練中的一個戰術細節。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德拉科專注地看著利亞,側臉線條在光線下顯得不那麼冷硬。安比岡斯收回望向禁林的視線,看著他們低聲交談的樣子,嘴角也微微揚起。這一刻的喧鬨和活力,讓她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
幾天後,一條昏暗的走廊。安比岡斯剛從圖書館出來,抱著一摞關於基礎攀岩咒語和野外防護魔藥的筆記,低頭匆匆走著。迎麵,一股熟悉的、混合著苦艾草和魔藥氣息的冰冷氣流襲來。
她猛地抬頭。西弗勒斯·斯內普正從對麵走來。黑袍翻滾,如同移動的陰影。他的臉色在昏暗光線下顯得異常蠟黃,甚至透著一股灰敗。薄唇緊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額角滲著細密的冷汗。最讓安比岡斯心頭一緊的是,他行走時,左手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按在右手手腕上方一點的位置,袍袖嚴實地遮蓋著那裡。
兩人距離迅速拉近。斯內普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冰冷地掃過她,如同掠過一件無生命的擺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有深沉的疲憊和……壓抑到極致的痛苦。那痛苦仿佛有形,從他緊抿的唇角、微蹙的眉心和那隻按在手腕上的手泄露出來。
安比岡斯的心瞬間揪緊,幾乎要脫口而出:“教授,您……”但話到嘴邊,被他那拒人千裡的冰冷眼神凍結。她想起他嘶啞的警告——“管好你的好奇心”。她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如同裹挾著寒流般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黑袍的邊緣甚至拂過她的袍角,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
直到那挺直卻略顯僵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安比岡斯才緩緩吐出一口憋在胸中的濁氣。指尖因為用力攥緊書頁而微微發白。他手腕上的印記……又在灼燒嗎?那痛苦……她幾乎能感同身受。月露草……她必須找到它!
夜晚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爐火劈啪作響,驅散了地窖的陰寒。安比岡斯和阿斯托利亞蜷縮在壁爐旁最舒適的沙發裡,麵前的小幾上擺著兩杯冒著熱氣的可可,還有幾張攤開的羊皮紙,上麵畫著潦草的地圖和清單。
“就是這裡,”安比岡斯指著地圖上禁林西側邊緣一處用紅圈標記的懸崖,“斯普勞特教授也提到了這裡魔力異常。下一個滿月就在明晚。”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興奮。
阿斯托利亞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憂慮:“安比,那裡太危險了!禁林邊緣,晚上……而且懸崖那麼陡峭!萬一……”
“我知道,利亞。”安比岡斯握住好友的手,眼神堅定,“但我必須試試。你看到他今天的樣子了嗎?在走廊上……他痛得快站不穩了!”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哪怕月露草隻能緩解一點點……我也要去。”
利亞看著安比岡斯眼中的執著,知道無法勸阻。她歎了口氣,反手握住安比的手:“好吧。那我們必須準備充分。”她拿起羽毛筆,在清單上快速補充:“保暖和提神的魔藥必須帶足。防護手套要最厚實的龍皮,防滑防割傷。照明用魔法提燈,亮度調到最大。攀岩咒語你練習得怎麼樣了?還有繩索,用魔法加固過的……”
兩人低聲討論著,一項項列出需要的物品和注意事項。氣氛緊張而專注。
就在這時,德拉科·馬爾福的身影出現在通往男生寢室的樓梯口。他似乎剛洗完澡,淺金色的頭發微濕,穿著舒適的絲絨睡袍。他看到壁爐旁的兩人,腳步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們麵前攤開的羊皮紙上,尤其是那張畫著懸崖標記的地圖。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狀似隨意地拿起小幾上一塊小精靈新烤的覆盆子餡餅。“格林格拉斯,明天的魔藥課筆記……你整理好了嗎?”他的目光主要落在利亞身上,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
“嗯,差不多了。”利亞抬起頭,對他笑了笑,“要看看嗎?”
德拉科含糊地應了一聲,目光卻掃過安比岡斯麵前的地圖,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咬了一口餡餅,仿佛閒聊般說道:“……禁林西邊那破地方,風大得要命,晚上去簡直是找死。我父親以前去那邊找一種月光苔蘚,差點被風吹下去。”他頓了頓,補充道,“他說那裡的岩石特彆脆,看著結實,一踩就碎。”說完,他不再看地圖,仿佛隻是隨口抱怨,目光重新落回利亞身上,“筆記晚點給我也行。”
安比岡斯的心猛地一跳。她聽懂了。德拉科在以他父親盧修斯的名義,隱晦地警告她那個懸崖的危險性——風大、岩石脆弱。這信息至關重要。她抬起頭,看向德拉科,眼神中帶著一絲感激。但德拉科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在利亞身上,等著她的回答。
“好,待會兒拿給你。”利亞溫柔地說,同時與安比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她也聽出了德拉科話裡的提醒。
德拉科點了點頭,又拿起一塊餡餅,轉身慢悠悠地走向男生寢室,留下一個略顯慵懶的背影。
安比岡斯收回目光,指尖在那處紅圈標記上點了點,琥珀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更加堅定的光芒。“岩石脆弱……風大……”她低聲重複,“看來,得準備得更周全才行。”她拿起羽毛筆,在清單上重重地添上了“加固靴子的防滑咒”和“防風鬥篷”。
爐火劈啪,映照著兩個女孩專注的側臉。窗外的湖水幽暗深邃,倒映著城堡的燈火,也倒映著遠處禁林黑黢黢的輪廓。三天後的滿月之夜,一場充滿未知的冒險,正在悄然醞釀。而安比岡斯的心,早已飛向了那片危險的懸崖,隻為尋找那一株可能帶來一絲慰藉的銀色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