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必應屋的秘密實驗室裡,空氣仿佛凝固了。特蕾西·戴維斯被無形的魔力繩索捆得結結實實,重重摔倒在地,發出不甘的、如同野獸般的嘶吼。她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阿斯托利亞,身體徒勞地掙紮扭動。斯內普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常,黑袍紋絲不動。但安比岡斯扶著他手臂的手,卻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瞬間的僵硬和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她能感受到一股尖銳、冰冷、如同被高壓電流瞬間貫穿般的劇痛從他手腕印記處爆發,但僅僅持續了一瞬!斯內普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極快的銳利光芒,隨即恢複冰冷,仿佛那劇痛從未發生。他強橫的意誌力如同無形的鐵壁,瞬間將那痛苦壓製下去,隻有緊握魔杖的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駭人的青白色。他冰冷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利刃,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愚蠢……你的仇恨……隻會讓你步上……家族的後塵。”
“西弗勒斯。”一個平靜而充滿威嚴的聲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氣。實驗室的門無聲滑開,阿不思·鄧布利多站在門口。他高大的身影仿佛填滿了整個門框,半月形眼鏡後的湛藍眼眸銳利如鷹,掃過室內混亂的場景——被束縛的特蕾西、麵色冷硬但指節泛白的斯內普、扶著他的安比岡斯、沉靜的阿斯托利亞、臉色蒼白的德拉科。他的目光在斯內普手腕處和安比岡斯扶著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深沉的憂慮。鄧布利多沒有多問,他大步走進實驗室,老魔杖輕輕一揮。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籠罩住特蕾西,她的掙紮和嘶吼瞬間被壓製下去,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隻有那雙怨毒的眼睛還在不甘地轉動。鄧布利多看向斯內普:“能移動嗎?西弗勒斯。我們需要去校長室處理……這些。”他指了指特蕾西和地上的石板、粉末。
“阿不思。”斯內普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冰冷平穩,聽不出絲毫異樣。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被安比岡斯扶住的手臂,動作帶著慣常的、拒人千裡的冰冷。然而,就在他手臂微動、準備抽離的瞬間,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垂落,對上了安比岡斯那雙正仰望著他的琥珀色眼眸。
那雙眼睛裡,此刻沒有恐懼,沒有退縮,隻有毫無掩飾的、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和心疼。那擔憂如同實質般,清晰地映照著他瞬間爆發的劇痛和強忍的狼狽;那心疼如同滾燙的泉水,毫無保留地流淌出來,仿佛要將他手腕上那深入骨髓的灼痛都一並撫平。這純粹而熾熱的情感,像一道突如其來的強光,刺破了斯內普慣常冰冷的防禦外殼。
斯內普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住了。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冰冷的銳利光芒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開一絲難以言喻的漣漪。是驚愕?是慍怒?還是……一絲被這純粹關切所觸動的、極其陌生的無措?他緊抿的薄唇似乎繃得更緊了一些,下頜線也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那拒人千裡的冰冷姿態,在這一刻似乎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最終,他沒有強行抽回手臂。他隻是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偏開了視線,不再看安比岡斯那雙讓他感到無所適從的眼睛。他任由安比岡斯的手依舊穩穩地扶著他的手臂,仿佛默許了這份支撐的存在。他重新看向鄧布利多,聲音依舊冰冷平穩:“可以移動。”但那份冰冷之下,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僵硬?
鄧布利多將這一切細微的互動儘收眼底,湛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更深的了然和憂慮,但他沒有點破。“很好。”鄧布利多轉向其他人,“理查德小姐,格林格拉斯小姐,馬爾福先生,請隨我來。”
一行人沉默地離開了有求必應屋。安比岡斯依舊小心翼翼地扶著斯內普的手臂,她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緊繃和那份刻意維持的冰冷疏離,但這一次,他沒有再試圖掙脫。阿斯托利亞和德拉科跟在後麵,前者依舊沉靜,後者臉色蒼白,眼神迷茫。鄧布利多走在最後,用魔法漂浮著被禁錮的特蕾西和裝有石板、粉末的容器。
校長室的金紅色光芒溫暖而肅穆,福克斯在鍍金棲枝上梳理著羽毛,發出輕柔的鳴叫。空氣中彌漫著鳳凰羽毛的微光、古老魔法的氣息。鄧布利多神情凝重,湛藍的眼眸深處是如大海般深沉的憂慮和對黑暗力量的警惕。他揮動老魔杖,動作沉穩有力,口中念誦著古老而強大的淨化咒語。福克斯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盤旋而起,灑落點點溫暖的金輝,它眼中流出晶瑩的淚水,滴落在裝有石板和殘餘粉末的容器上。同時,它開始歌唱,歌聲空靈聖潔,充滿淨化之力,形成實質性的金色光暈籠罩容器。黑色的紋路如同冰雪消融,粉末化作青煙被金光驅散,最終隻餘下純淨的光芒和清新的氣息。
斯內普站在一旁,麵色冷硬如鐵,身形挺拔如鬆。但在淨化光芒達到頂峰的瞬間,安比岡斯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側的右手猛地握緊成拳,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瞬間慘白,手背上甚至暴起一絲細微的青筋,他的下頜線也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仿佛在抵禦某種突如其來的衝擊。然而,這異樣僅僅持續了不到一秒。他強大的意誌力再次如同無形的屏障,瞬間將那因淨化之力引發的、更深層次的能量排斥反應壓製下去。他的呼吸沒有絲毫紊亂,麵色依舊蠟黃冰冷,隻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銳利光芒,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他迅速恢複了常態,仿佛剛才的異動從未發生。
安比岡斯扶著他的手臂,能感覺到那瞬間爆發的肌肉緊繃和隨之而來的強製放鬆。她心中揪緊,卻不敢再看他,隻是更穩地扶住他,傳遞著無聲的支持。
鄧布利多看著淨化完成的容器,湛藍的眼眸中憂慮並未散去,反而更深沉了幾分。他轉向在場的眾人,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黑暗的痕跡已被淨化,但它的陰影從未真正遠離。特蕾西·戴維斯所掌握的‘腐骨之種’及其背後的‘噬魂烙印’力量,是魔法部最高級彆的禁忌。它們涉及古老而危險的黑暗源頭,其存在本身……就足以引發災難。”他的目光掃過安比岡斯、阿斯托利亞和德拉科,帶著一種長者對後輩的告誡,“因此,魔法部設立了一個極其隱秘的部門——緘默人(Unspeakables)。他們駐守在神秘事務司的最深處,職責便是監控、研究、並處理一切涉及此類不可言說的黑暗力量(UnspeakableDarkness)的威脅。他們如同沉默的守護者,行走在光明與黑暗的邊界,確保這些危險的知識和力量……永不見天日。”
鄧布利多的話音剛落,安比岡斯和阿斯托利亞的目光瞬間交彙,互相露出了然的神情。
淨化儀式結束的瞬間,校長室壁爐的火焰猛地騰起,化作碧綠的厲火。兩名身著深灰色長袍、麵容模糊不清的緘默人從火焰中無聲踏出。他們周身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沉寂氣息,仿佛連空氣都為之凝固。他們向鄧布利多微微頷首,沒有多餘的話語,其中一人魔杖輕點,特蕾西身上的禁錮被一道灰色的流光取代,將她包裹成一個無法動彈的繭。另一名緘默人則用一個特製的、布滿封印符文的鉛盒,將淨化後已無害的石板小心收起。
特蕾西被灰色流光包裹著,無法動彈,也無法發出聲音。她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阿斯托利亞,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不甘。在緘默人押解她走向壁爐的瞬間,她似乎用儘最後力氣,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不清、如同詛咒般的嘶吼:“……源頭……會找到你們……”隨即,她與兩名緘默人一同消失在碧綠的火焰中,仿佛從未出現過。校長室恢複了平靜,隻有壁爐火焰的劈啪聲和福克斯輕柔的鳴叫。
阿斯托利亞站在原地,背脊依舊挺直如天鵝的頸項,灰藍色的眼眸沉靜地望著壁爐中跳躍的火焰。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冰封的湖麵,優雅而克製。但安比岡斯站在她身側,清晰地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指尖,以及她緊握裙邊、指節泛白的手。阿斯托利亞的目光追隨著特蕾西消失的火焰,那灰藍色的眼眸深處,翻湧著複雜難辨的情緒——有對家族那段沾滿血腥曆史的震驚與悲哀,有對特蕾西身世坎坷、被仇恨吞噬的憐憫,但更深層,是絕不原諒的冰冷決絕。特蕾西的惡行,她對無辜者的傷害,以及那瘋狂的複仇計劃,都觸碰了阿斯托利亞的底線。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都結束了。”這句話,既是對過去的告彆,也是對未來的宣言。
德拉科的臉色蒼白,淺灰色的眼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衝擊。他親眼目睹了父親信件中揭示的帕金森家族倉庫的“灰色交易”,特蕾西瘋狂的詛咒和那句“純血叛徒!馬爾福家族的恥辱!”如同重錘砸在他心頭。他一直以來信奉的純血榮耀,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崩塌,露出其下肮臟、血腥、充滿陰謀的陰影。他感到一陣眩暈和惡心,信念的動搖讓他無所適從。
阿斯托利亞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異樣。她緩緩轉過身,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看向德拉科。她的目光中沒有指責,沒有同情,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靜。她看到德拉科眼中的迷茫和痛苦,看到他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肩膀。她沉默了片刻,然後,做了一件讓德拉科和安比岡斯都感到意外的事——她輕輕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拿出了一小包檸檬片,遞給了德拉科。
德拉科愣住了,淺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錯愕。他看著阿斯托利亞遞過來的那包小小的、金黃色的檸檬片,又抬頭看向她沉靜無波的眼眸。那眼神仿佛在說:“都過去了。”沒有言語的安慰,沒有刻意的親近,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一個無聲的理解。德拉科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接過了那包檸檬片。他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東西,喉嚨有些發緊,最終隻是低啞地重複了阿斯托利亞的話:“……都結束了。”語氣疲憊、複雜,少了往日的傲慢,多了迷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他緊緊攥著那包檸檬片,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浮木。
安比岡斯走到阿斯托利亞身邊,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微涼而顫抖的手。她沒有說話,隻是用溫暖而堅定的手掌包裹住好友的手,傳遞著無聲的支持和力量。她看向阿斯托利亞沉靜的側臉,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滿了心疼和理解。她知道,利亞此刻需要的不是言語的安慰,而是無聲的陪伴和支撐。
“利亞,”安比岡斯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黑暗的曆史無法定義你。你是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你選擇的路,才是格林格拉斯的未來。”她的話語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阿斯托利亞心中漾開一圈漣漪。阿斯托利亞灰藍色的眼眸微微閃動,她反手握緊了安比岡斯的手,指尖的顫抖漸漸平息,那份沉靜中多了一絲溫暖和力量。
安比岡斯又看向德拉科,他正低著頭,緊緊攥著那包檸檬片,背影顯得有些孤寂和迷茫。她走到他身邊,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德拉科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沒有躲開。安比岡斯的聲音平靜而有力:“馬爾福,選擇權在你手裡。榮耀還是陰影,從來不是姓氏決定的。”德拉科沒有抬頭,隻是攥著檸檬片的手更緊了。
安比岡斯回到寢室,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但心潮卻難以平靜。她走到床頭櫃前,看著那瓶散發著柔和銀輝的月露草汁液。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瓶壁,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著那抹微光。她想起斯內普在校長室離開前,那極其短暫、幾不可察掃過她的眼神——複雜難辨,有瞬間痛楚的餘悸,有被觸碰的慍怒,但更深層似乎有一絲極其隱晦的確認。她知道,他知道了月露草是她找來的,而且他承認它有效。這份隱晦的認可,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漾開一圈溫暖的漣漪。
前方的路依舊漫長而荊棘密布,“噬魂烙印”的源頭如同潛伏的巨獸,陰影從未真正散去。但此刻,看著瓶中那抹柔和的銀輝,感受著指尖的微涼,安比岡斯心中燃燒著更加熾熱的火焰。為了朋友,為了那份微弱的希望,為了那黑暗中悄然點亮的微光,她將繼續前行。她輕輕拿起那瓶月露草,感受著瓶身傳來的、如同月光般清冷的觸感,嘴角勾起一絲疲憊卻堅定的微笑。微光雖弱,足以驅散寒夜。希望的火種,已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