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慷慨地灑在格林格拉斯莊園古老的石牆上,透過彩色玻璃窗,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影。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端坐在晨間閱讀室的窗邊,灰藍色的眼眸沉靜如水,指尖輕輕拂過一封剛剛收到的、字跡潦草的信件。信是安比岡斯寄來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對“挪威計劃”的狂熱和……一個巨大的難題。
……利亞!救命!計劃超棒!小木屋!管理員!門鑰匙!完美!
但是……我爸媽!他們瘋了!我說要去挪威參加‘格林格拉斯家族讚助的北歐魔法植物生態學術交流項目’(我編的!),他們一開始還挺高興,誇我有出息……結果一聽要獨自去那麼遠那麼冷的地方待幾天,立刻翻臉!
我媽眼淚汪汪說我是獨生女,北極熊會吃了我!我爸說除非鄧布利多校長親自擔保,否則免談!
怎麼辦怎麼辦?貓頭鷹轟炸都沒用!他們鐵了心!利亞,快幫我想想辦法!不然我隻能……離家出走了?(開玩笑的……大概)
阿斯托利亞的指尖在“獨生女”和“離家出走”幾個字上停頓了一下,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和無奈。她早該想到的。理查德夫婦對安比岡斯的疼愛和擔憂,是橫亙在完美計劃前最大的障礙。
她放下信,走到書桌前,鋪開一張印有格林格拉斯家族徽章的信紙。羽毛筆蘸上深綠色的墨水,她的字跡優雅而沉穩:
安比,
父母之憂,情理之中。勿急。
我會以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名義,向你父母發送一封正式邀請函,詳述‘學術交流項目’的細節(附上觀察站位置、卡爾森先生資質、安全保障措施)。
同時,我會派遣家族最可靠的家養小精靈波比,攜帶我的親筆信和一份小禮物(安神寧心魔藥),親自拜訪理查德夫婦,當麵說明情況,並承諾全程關注你的安全(通過家族聯絡水晶)。
請務必耐心,並再次向他們強調此次‘學術交流’對你學業的重要性。
……(信紙角落畫著一朵小小的雪花和一隻展翅的貓頭鷹)
祝順利,
利亞
阿斯托利亞放下筆,輕輕歎了口氣。她知道這並不容易,理查德夫婦的擔憂根深蒂固。但她必須為安比岡斯爭取這個機會。她起身,準備去安排正式的邀請函,並召喚波比。
理查德家的客廳裡,氣氛如同拉緊的弓弦。理查德夫人眼圈泛紅,緊緊抓著女兒的手,仿佛一鬆手她就會被北極的寒風卷走。“不行,安比,絕對不行!那麼冷的地方,你才多大?萬一……”她哽咽著,腦海裡全是麻瓜電影裡雪怪和冰窟窿的畫麵。
“媽媽,沒有雪怪,那是魔法世界!利亞家的觀察站很安全,有管理員卡爾森先生。”安比岡斯急得直跺腳,琥珀色的眼眸裡滿是焦灼。
理查德先生板著臉,眉頭擰成了疙瘩。“安全?魔法世界才更危險!狼人?吸血鬼?誰知道那種冰天雪地裡藏著什麼!還有那個管理員,我們根本不認識他!”
就在爭執不下時,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微的爆響。穿著整潔茶巾的家養小精靈波比出現在客廳中央,深深鞠躬:“尊敬的理查德先生、夫人、小姐!波比奉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小姐之命,帶來信件和禮物!”
波比的突然造訪和格林格拉斯家族正式的做派,像一劑強心針。理查德夫婦仔細閱讀了措辭嚴謹的邀請函和利亞親筆寫的安撫信,波比在一旁恭敬地補充說明:“觀察站非常安全,波比提前去打掃過,有恒溫魔法,有防護咒。卡爾森先生非常可靠,波比可以每天向小姐彙報理查德小姐的情況!”
當波比提到會每日通過家族水晶球報平安時,理查德夫人緊握安神魔藥的手終於鬆了鬆。
安比岡斯抓住機會,使出渾身解數,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爸爸,媽媽,求你們了。這是格林格拉斯家族親自邀請的機會,對我未來申請神奇生物保護司非常重要。我保證每天通話,遇到任何不對勁,立刻用門鑰匙回來。波比會看著我,利亞也會看著我。”她琥珀色的眼眸裡充滿了渴望和懇求。
最終,在正式文件的權威、波比的保證、安神魔藥的撫慰和安比岡斯軟磨硬泡的攻勢下,理查德夫婦艱難地點了頭,附加了一長串“必須”和“絕對不行”。
安比岡斯興奮地尖叫一聲,撲上去緊緊抱住父母,臉頰因激動而泛紅。
閣樓徹底變成了挪威作戰指揮部。牆壁被挪威地圖、巨大的北極星圖、極地氣候資料圖表覆蓋。書籍和筆記堆成了小山,中心區域鋪著一張巨大的羊皮紙,上麵用彩色墨水畫著初步計劃草圖。
被“挪威”二字重新點燃的熱情,讓安比岡斯暫時告彆了懶覺。她常常熬夜到淩晨,頭發隨意紮著,臉上時不時沾著墨水,但琥珀色的眼眸亮得驚人。目標清晰:挪威北部,尋找符合永夜之地和特定星象的地點,時間窗口鎖定在一周後。交通問題因利亞而解決:卡爾森先生的門鑰匙,地點是破釜酒吧後院。
裝備是重中之重。保暖方麵,她塞滿了父母買的頂級麻瓜羽絨服、保暖內衣和利亞清單上的厚襪子、帽子、圍巾、手套。食物準備了高熱量巧克力和能量棒。防護則讓她有些心虛,反複翻閱《神奇生物在哪裡》和《北歐魔法生物誌異》,列出冰原狼人、雪怪等危險生物及弱點,複習鐵甲咒和障礙咒。定位有魔法羅盤和麻瓜指南針。安全始終是核心擔憂,儘管父母那關過了,但極地的嚴酷和未知魔法生物的風險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她給利亞寫信彙報進展,索要防護裝備建議。同時,她也沒忘記給那個最重要的人寫信——斯內普教授。
教授!
計劃啟動,挪威北部,木屋,門鑰匙搞定,星象日期鎖定!(附上日期和星圖草圖)
裝備籌備中,保暖OK!食物OK!防護……有點心虛(冰原狼人聽起來好可怕!雪怪是不是真的用雪球砸人?)
您說‘挪威’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想到這些危險了?
……(信紙角落畫了一個小小的、瑟瑟發抖的安比岡斯簡筆畫)
期待您的……嗯……‘學術建議’!(特彆是關於防護!)
她滿懷期待地將信寄出,心臟砰砰直跳。
地窖深處,魔藥學教授辦公室。
暑假的霍格沃茨空蕩得如同巨大的墳墓,地窖的陰冷和寂靜被無限放大。斯內普坐在辦公桌後,黑袍將他瘦削的身形襯得如同凝固的陰影。他麵前攤著一本厚重的魔藥典籍,但深不見底的黑眸卻沒有聚焦在書頁上。
桌角,靜靜躺著安比岡斯寄來的信。信裡詳細描述了她的“挪威計劃”——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小木屋、管理員卡爾森、門鑰匙、星象日期、以及她對冰原狼人和雪怪那帶著孩子氣的恐懼。
“愚蠢!魯莽!不知天高地厚!”斯內普的薄唇無聲地吐出這幾個冰冷的詞,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翻湧著慍怒和煩躁。極地的危險他比誰都清楚。刺骨的嚴寒、致命的暴風雪、潛伏在白色荒漠中的魔法生物……那些記憶如同冰錐,刺入他腦海深處。他幾乎想立刻幻影移形過去,揪住那個不知死活女孩的領子,把她扔回她父母身邊!
然而,憤怒之下,是一種更深沉、更難以言喻的情緒——擔憂。那份擔憂如同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自從收到她第一封關於挪威的信,他就沒有真正平靜過。白天,那充滿活力的文字和天馬行空的計劃像惱人的蚊蠅在他腦中盤旋。夜晚,情況更糟。
他會被噩夢驚醒。
夢境裡,是挪威無儘的冰原,狂風卷著雪沫,如同白色的惡魔在咆哮。刺骨的寒冷穿透了他厚重的黑袍。然後,他看到了她——安比岡斯·理查德。她小小的身影在暴風雪中搖搖欲墜,琥珀色的眼眸裡充滿了驚恐和無助。冰原狼人幽綠的眼睛在暗處閃爍,巨大的雪怪陰影籠罩下來……她跌倒了,被風雪吞沒,隻留下一聲微弱的呼喊:“……教授……”
每一次,他都會從這種噩夢中猛然驚醒,蠟黃的臉上布滿冷汗,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仿佛要掙脫束縛。他大口喘著氣,深不見底的黑眸在黑暗中睜大,裡麵充滿了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恐懼和……慌亂。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在乎這個莽撞、聒噪、像陽光一樣刺眼的女孩。他厭惡這種失控的感覺,厭惡這種被牽動心緒的軟弱。她是他的學生,一個麻煩精,僅此而已!他試圖用冰冷和刻薄築起高牆,試圖用“妄想症”、“浪費時間”、“愚蠢的冒險”來麻痹自己,否認那份悄然滋生的在意。
然而,噩夢如同跗骨之蛆,一次次將他拖入恐懼的深淵。他看到她遭遇危險,看到她消失在那片冰天雪地……那份清晰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讓他無法再欺騙自己。
他不能再坐視不理。他知道這個女孩,一旦決定了某件事,十頭鷹頭馬身有翼獸也拉不回來。阻止她?或許可以,但那意味著將她禁錮,意味著看著她眼中的光芒熄滅——那比噩夢更讓他難以忍受。
在安比岡斯啟程前往破釜酒吧與卡爾森彙合的前一天深夜,斯內普站在地窖辦公室冰冷的窗前,望著窗外霍格沃茨沉寂的景色,內心經曆著前所未有的激烈掙紮。黑袍下的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