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身旁一位同樣肩扛將星,麵容堅毅的中年將軍。
李衛東立刻激動,高興的一同進入。。
其他將軍們對視一眼,雖然心有不甘,卻也明白此刻不是爭執的時候,隻能默默地退後了幾步。
趙蒙生推開ICU的門,和李衛東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濃重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夾雜著各種醫療儀器運行時發出的、單調而規律的“滴滴”聲。
偌大的病房裡,趙援朝安靜地躺在中央的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一張英武堅毅的臉龐此刻蒼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乾裂,眼窩深陷。
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著微弱的起伏,他看起來就像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這副景象,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了趙蒙生的心臟。
他記憶裡的趙援朝,是那個在南疆的叢林裡,背著他衝出重圍,身上中了三槍還咧著嘴衝他笑的鐵血戰士;是那個在演習場上,吼聲能震徹整個山穀的猛虎軍長。
可現在……
現在他卻像個易碎的瓷器,安靜地躺在這裡,任由這些冰冷的機器維持著他的生命。
趙援朝似乎聽到了動靜,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
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在天花板上停留了幾秒,才慢慢聚焦,最終落在了床邊的趙蒙生身上。
微弱的光芒,在他渾濁的眼底亮起。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一個嘶啞、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詞語從他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指……導員……”
這一聲“指導員”,一道穿越了三十多年時光的驚雷,在趙蒙生的腦海裡轟然炸響。
瞬間,他不再是那個權傾一方的總司令,他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回到了那個血與火交織的九連。
他是指導員趙蒙生,而眼前躺著的,是他手下最勇敢的兵,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救命恩人,趙援朝。
趙蒙生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喉頭劇烈地滾動著,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嗓子眼,最終隻化作了三個字。
他俯下身,聲音裡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躺下吧。”
他伸出手,想去拍拍趙援朝的肩膀,可手在半空中卻停住了。
他看著那從病號服領口露出的、青紫交錯的駭人傷痕,看著那根紮在趙援朝手背上、正將透明液體緩緩注入他身體的輸液針,趙蒙生的手,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心,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然後狠狠地擰動。
疼。
疼得鑽心。
這不是戰場上子彈穿透身體的劇痛,而是鈍刀子割肉般的、夾雜著無儘憤怒和愧疚的酷刑。
一個把國家和榮譽看得比自己命還重的軍人,一個在槍林彈雨中都未曾倒下的英雄,沒有死在敵人的炮火下,卻在和平年代,在自己的國家裡,被自己人折磨成了這副樣子!
被一個叫侯亮平的……
孽障!
想到這個名字,想到電話裡鐘正國那張虛偽的嘴臉,趙蒙生的雙拳在身側猛然攥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脆響。
冰冷徹骨的殺意,比剛才在走廊裡時更加濃烈,更加純粹,從他身體裡瘋狂地湧出。
趙蒙生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血氣,那股幾乎要將他理智焚燒殆儘的殺意被他用鋼鐵般的意誌硬生生塞回了胸膛深處。
他知道,現在不是失控的時候。
他看著病床上虛弱的趙援朝,聲音放得極輕,怕驚擾了這位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兄弟。
“援朝,咱們九連的老哥們……都在外麵等著。他們一聽說你的事,連夜就從各個軍區趕過來了,都快急瘋了。”
趙援朝的眼珠緩緩轉動,乾裂的嘴唇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在笑,又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指導員讓他們彆擔心……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