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切,都完了。
他不是沙瑞金,沒有資格去質問程序。
他也不是高育良,沒有城府去盤算後路。
他隻是一個依附著大樹的藤蔓,而現在,那棵他自以為可以遮風擋雨的大樹,在真正的雷霆麵前,也不過是朽木一堆。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在他口袋裡瘋狂叫囂起來。
這聲音,在此刻死寂的會議室裡,無異於一聲驚雷。
沙瑞金和高育良的目光,同時被吸引了過去。
何黎明渾身一抖,那鈴聲催命的符咒,讓他魂飛魄散。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除了那個把他推到台前,讓他當擋箭牌,現在又把他推向深淵的趙立冬,還能有誰?
接?
他要怎麼說?
告訴趙立冬,天塌了,咱們一起等死吧?
不接?
這鈴聲就在向屋子裡的那尊趙援朝宣告,看,我還有同黨!
何黎明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讓它停下來!
立刻!
馬上!
他那雙因為恐懼而抖得像篩糠的手,哆哆嗦嗦地伸進口袋裡掏手機。
動作是如此笨拙,他甚至感覺自己的手指已經不聽使喚。
手機滑膩膩的,全是冷汗,他差一點就沒能抓住。
屏幕上,“趙立冬”三個字,獰笑。
他想都沒想,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按下了側麵的電源鍵。
他不是要掛斷,他是要關機,要切斷和那個世界的一切聯係。
屏幕上跳出關機的確認選項。
他的手指顫抖著,點了好幾次,才終於點中了那個紅色的關機按鈕。
屏幕,終於黑了下去。
世界,清靜了。
何黎明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整個人被抽走了骨頭,癱軟在椅子上。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趙援朝的眼睛,他幻想隻要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就能逃過這場劫難。
……
白金瀚會所的頂級包廂內,氣氛正熱烈。
水晶吊燈灑下璀璨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名貴雪茄和法國香水的混合氣息。
趙立冬翹著二郎腿,愜意地靠在真皮沙發上,左手夾著雪茄,右手端著一杯價值不菲的威士忌,冰塊在杯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麵前的幾個商人正在點頭哈腰地敬酒,言語間全是肉麻的吹捧。
“趙局,您真是手眼通天啊!京州這地麵上,還有您擺不平的事兒?”
“就是!有何書記在省裡給您撐腰,咱們以後可就都指望趙局您多多提攜了!”
趙立冬聽著這些話,臉上露出矜持而得意的笑容。
他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何書記日理萬機,哪有空管我們這點小事。不過嘛,大家都是朋友,能幫的,肯定幫。”
他嘴上謙虛,心裡卻早已飄飄然。
雖然剛才沒有打通何黎明的電話,有些惶恐,但是喝了幾杯酒後,他又開始放縱了。
他堅信,有何黎明這座大靠山在,漢東省,尤其是京州,就是他趙立冬的天下。
那個什麼新來的省委書記沙瑞金,還有那個不識抬舉的李達康,又能怎麼樣?
在絕對的權力關係網麵前,他們都得靠邊站。
至於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趙援朝,還有那個不開眼的侯亮平,不過是小浪花罷了,翻不起什麼大風浪。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時間差不多了。
省裡的會應該也開完了。
何黎明那邊,想必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再次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聽筒裡傳來“嘟…嘟…”的等待音。
趙立冬的嘴角噙著微笑,準備等電話一接通,就用輕鬆的語氣問一句:“何書記,事情都妥了?”
然而,兩聲等待音之後,聽筒裡的聲音卻突然變了。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女聲清晰地響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趙立冬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關機?
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一眼屏幕,確認自己沒有撥錯號碼。
沒錯,是何黎明的私人號碼。
這個號碼,二十四小時從不關機,這是官場中人的基本常識。
尤其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他怎麼會關機?
難道是沒電了?
不可能。
何黎明這種人,比誰都注意這些細節。
包廂裡的音樂依舊喧囂,商人們的奉承還在繼續,但這些聲音此刻鑽進趙立冬的耳朵裡,卻變得異常刺耳和煩躁。
他心裡莫名升起不安。
“趙市長,怎麼了?何書記沒接?”
一個眼尖的商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
趙立冬擺了擺手,強裝鎮定,“可能是在開一個重要的保密會議,不允許開機。”
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也這樣對彆人解釋。
不等他放下手機!
咣!
貴重的木門被一腳踹飛。
兩枚閃光彈扔了進來!
一眾商人和趙立冬狐疑的看向了扔進來的物件。
這是什麼鬼東西?!
咣!
爆閃!
刺耳的爆鳴!
下一刻,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闖入,趙立冬等人跪在地上,耳鼻溢出鮮血,所有人捂著眼睛,劇痛的翻滾著……
……
兄弟們在看書嗎?
言語一聲,給點鼓勵。
吱一聲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