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京海市的持續發展和長治久安,打下堅實基礎。”
“啪。”
鐘小艾關掉了收音機。
車廂內瞬間恢複了令人窒息的安靜。
打擊京海的黑惡勢力?
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騙騙普通老百姓也就罷了。
動用軍隊,進行全省範圍的交通管製,僅僅是為了一個地級市的治安問題?
滑天下之大稽。
這塊遮羞布,薄得像一層窗戶紙,根本掩蓋不住背後那股滔天的殺氣。
她將車緩緩停靠在應急車道上,打開了雙閃。
遠處的城市輪廓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若隱若現,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她必須打電話。
現在,立刻,馬上。
她不能再像個無頭蒼蠅一樣,隻憑著一腔孤勇闖進這片已經拉開戰幕的土地。
她拿出手機,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翻開通訊錄,目光掠過一個個熟悉的名字。
這些人,都是京城權力圈裡舉足輕重的人物,是她父親的門生,是她家的故交,是平日裡對她和顏悅色、噓寒問暖的叔叔伯伯。
第一個電話,她打給了最高檢的一位副檢察長,侯亮平曾經的老領導。
電話接通了,聽筒裡傳來對方秘書客氣又疏離的聲音:“您好,鐘主任,我們領導正在開一個非常重要的會,暫時不方便接電話。您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我代為轉達。”
“我找他有急事,關於侯亮平的。”
鐘小艾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用更加公式化的語氣回答:“好的,我會轉達。領導一有時間,會給您回電。”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鐘小艾握著手機,手心滲出冷汗。
她知道,“會給您回電”是一句永遠不會兌現的客套話。
她不死心,又撥通了第二個號碼。
這次是她父親曾經的一位部下,如今在國家安全部身居要職。
電話再次被決絕地掛斷。
冰冷,徹骨的冰冷,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心臟。
她不信邪。
她顫抖著手指,繼續撥打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電話……
中紀委的、組織部的、甚至一些關係不錯的媒體高層。
結果無一例外。
要麼是無人接聽,要麼是轉接秘書,要麼就是接通後言辭閃爍,匆匆掛斷。
那些曾經對她笑臉相迎,甚至有些諂媚的麵孔,此刻都變成了一堵堵冰冷堅硬的牆。
侯亮平這個名字,成了一個禁忌,一個瘟疫,誰沾上誰倒黴。
第七個電話,她打給了漢東省委的一位熟人。
電話接通了,對方壓低了聲音,語氣急促得像在打仗:“小艾主任?哎喲我的姑奶奶,你怎麼來漢東了?你現在在哪?千萬彆進市區!聽我的,趕緊走,能跑多遠跑多遠!這裡已經瘋了!”
“告訴我,亮平在哪兒?”
“他在哪?他現在是全漢東最燙手的山芋!省檢季昌明檢察長已經下令對他進行隔離審查了!誰都不許見!我跟你說,這事兒省裡沙書記、李省長都不敢隨便插手!你來了也沒用,隻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嘟……嘟……嘟……”
對方似乎生怕被竊聽,飛快地掛了電話。
鐘小艾無力地垂下手臂,手機滑落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她完了。
侯亮平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