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小艾拿著那個冰冷的手機,手心全是汗。
她知道,這個電話一旦打出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她的父親,她的家族,都將被拖入這場可怕的政治風暴之中。
可是,她還有選擇嗎?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那個“為了她們”而奮不顧身的趙書記,又想起了那個還在禁閉室裡,生死未卜的丈夫。
“我打!”
她咬著牙,按下了那個決定了侯亮平命運的撥號鍵。
此時,漢東省委大樓內。
送走了趙援朝那尊大神和十幾位將星,沙瑞金感覺自己整個後背都濕透了。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卻久久沒有抽一口。
煙霧繚繞中,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趙援朝。
這個名字,像一把刀,懸在他的頭頂。
他之前以為,自己可以很好地利用這把刀,來斬斷趙立春在漢東盤根錯節的根係。
現在他才發現。
趙援朝手裡攥著的,是足以引爆整個漢東官場的猛料。
那份關於人體器官走私的材料,光是看照片,就讓他這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都感到陣陣反胃。
這是滔天大罪!
如果他敢在這個問題上,跟趙援朝講程序,講規矩,那明天,中紀委的調查組,就不是來查趙立春,而是來查他沙瑞金了。
他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說他沙瑞金,是犯罪分子的保護傘!
這個黑鍋,他背不起。
所以,他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不僅要認,還要表現出一百二十分的積極和擁護。
煙頭,已經燒到了手指,他才猛地驚醒。
他把煙頭狠狠地摁在煙灰缸裡,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他意識到,不能再這麼被動下去了。
他不能再滿足於“坐山觀虎鬥”了。
因為現在,他自己,也成了局中的一隻虎。
他必須主動出擊,奪回主導權!
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了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沉思了片刻,撥通了一個京城的號碼。
電話那頭,是他來漢東之前,親自向他交待任務的組織部的一位老領導。
“老領導,您好,我是瑞金。”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瑞金啊,漢東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溫和。
“老領導,我正要向您彙報。情況……非常嚴重。”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沙瑞金用一種極其冷靜,卻又帶著恰到好處的震驚和痛心的語氣,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彙報了一遍。
他重點描述了趙援朝出示的那些證據,特彆是關於器官走私產業鏈的細節,他描述得觸目驚心。
然後,他又提到了趙立春在會議上的囂張,以及最後是如何被軍方震懾,如何被紀委控製的。
在他的描述中,趙援朝和20軍的行動,雖然“程序上有些瑕疵”,但卻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他們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一刀下去,雖然疼,但卻切開了漢東官場內部,那個已經流膿的巨大毒瘤。
而他沙瑞金,作為省委書記,雖然“負有失察之責”,但現在,已經“下定決心,要刮骨療毒,撥亂反正”。
他向老領導保證,一定會配合好軍方和省紀委的聯合調查組,把趙立春及其背後整個犯罪集團,一網打儘,絕不姑息!
這通電話,就是他沙瑞金的“投名狀”!
他沒有去抱怨趙援朝的霸道,沒有去糾結軍方越權的問題。
而是把趙援朝的行為,定義為“正義的莽撞”。